“不會,山神是不會怪罪的——我會親自向山神稟明。”一枝黃花似乎在後山的事情上更有話語權,隨著他的開口,村民才收起了手中的農具。
一枝黃花站在原地,打發村民各回各家,然後複雜地看著眾人,緩緩說道:“你們都是嚴音的朋友吧,跟我來吧。”
一枝黃花自然是認得他們,昨晚他帶走嚴音時就見著了。
“你最好彆耍什麼花樣!”吳衿冷聲說道。
一枝黃花聳聳肩,也不理睬幾人,直接走在前麵帶路。
後山很大,但並不險峻,翻過山後依舊是疊浪般的山丘。
走過一段路,眾人終於在某個被遮擋的角落發現了人煙。
傍晚的炊煙嫋嫋生於某個院落,院落兩旁是大麵積的萱草花,麵前的窪地隻有淺水,還有幾顆綠葉銀杏樹生長在附近。
眾人走近後就發現了嚴音,她與幾個女子正在院落裡忙碌。
“這是?”周穆看著嚴音那發自內心的笑容,緩緩問道。
就連吳衿看著一枝黃花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我將她們擄來,沒其他想法,真的是為了救她們。”一枝黃花打了個哈欠,沒解釋道,“具體的,你們問問她們吧。”
眾人點頭走近,嚴音終於是發現了他們,高興地跑了過來,大喊道:“你們怎麼來了!”
司馬性聞言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說道:“嚴姑娘,你倒是開心,我們找了你一整天!”
嚴音像是突然意識到了,連忙道歉道:“我忘了,給大家添麻煩了……”
嚴音領著眾人回去,路上脂粉香愈發濃鬱——原來風靡綿州的脂粉都是出自這裡。
眾人到了院落,其他女子早已害怕得躲了起來,多虧嚴音在其中安撫,情緒才平定下來。
短短一日,嚴音也算是對一枝黃花知根知底了。
一枝黃花,其人本名羅凜,是小羅村村長之孫。
開明元年上元夜,他初來綿州遊玩,偶遇米家小姐並得知她的故事後,便想救她逃出米家。
留下紙條是看米家小姐是否有意願,而米家小姐顯然也有此想法——否則她就會被送給齊宣做妾。
兩人一拍即合——米家小姐被帶走了,隻留下了字條和進城時順手摘的萱草花。
之後,他便用留存的銀杏葉代替萱草花,作為信物。
後來他又帶走四人:
青樓裡被強迫賣身,欲要以死明誌的舞姬。
神泉縣某個被相公家暴的大家閨秀。
與貧困潦倒的書生私奔,但被家人捉回的女子。
以及因為種種誤會,被錯誤帶回來的女子。
其中私奔女早已與書生相認,兩人攜手歸隱山林。
其餘四人仍在,包括那個被錯誤帶回的女子。
被錯誤帶回的女子在家裡雖然受到冷漠,但並沒有遭人算計。
她剛來時還很恐懼,不過後來認識米家小姐等人後,她逐漸喜歡上這裡的生活,就徹底斷了回她那個冷冰冰家裡的念頭。
但對羅凜而言,他隻知他犯錯了,所以再沒有犯過案——直到中秋,他在台下看到了默默流淚的嚴音,又錯誤將其帶回。
羅凜留字條本意是讓被救女子自己抉擇,但五次出手皆得手,世人便以為字條是種挑釁。
不然嚴音知曉,定會老老實實將字條和銀杏葉放在原處。
至於村民口中的山神,其實也就是她們——村民外出尋來花植,她們便以此來製作脂粉。
而羅凜充當中間人,不僅促成村民祭祀,山神饋贈,還負責來往綿州變賣脂粉。
就這樣,村子裡慢慢富裕起來,村民也知足,不會貿然進後山導致觸怒山神。
眾女才得以在山林間無憂無慮,自由快活地生活了五年。
眾人得知事情原委,紛紛表達了對羅凜的敬佩。
當嚴音知道自己被擄的消息尚未傳開時,終於放心了。
她之所以沒鬨著要回去,就是擔心消息傳開——她畢竟是青樓女子,稍有不慎便會落入風塵。
她也未責備羅凜,畢竟他初衷是好的——若是她真處於絕境中,自然希望有人能幫扶一把。
……
此間事了,眾人惜彆。
眾女好不容易迎來“客人”,心中的話還有吐露乾淨。
而嚴音也許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怡然自樂的田園生活。
“羅兄,告辭!”
周穆等人告彆,最先的敵視蕩然無存。
用司馬性的話來說,這才是吾輩俠士應有之貌。
羅凜自然是苦笑,顯然還在為錯掠嚴音自責。
眾人沿著另外的方向出山,遠遠回望,羅凜似乎打著哈欠,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餘煙嫋嫋,天色將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