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兩人相對而坐，落針可聞。
秦以恒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青年，腦海裡忽然滑過很多事情。
他是天之驕子，從小到大樣貌好，學習好，事事都做得有模有樣。可當了經紀人之後，卻遭受了前半輩子沒受過的挫折。
經紀人，靠的是手腕渠道，更是看能力眼光。他手腕渠道有，偏偏眼光不太行。
入行三年多，簽了幾個新人，儘心儘力帶了幾年，半點水花也沒濺出來。
進入聚星走的是家裡的關係。沒做出點成績就辭職，臉上掛不住。憋屈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兩年前，總算是時來運轉。
先簽約了沐新辭，又挖來了沐英，後者在他事業之路助益良多，甚至遠超前者。
他要資源，沐英用自己的人脈幫他牽線搭橋；他要帶新人，拿沐英當置換，無往不利；他要做出成績，沐英每年給公司帶來可觀的收入，讓秦以恒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
這兩年的風光讓秦以恒錯誤地以為自己是靠著穩紮穩打站住了腳跟，忽略了這一行規矩——經紀人和藝人相輔相成，少了誰都不行。
今天沐英來的這一手，讓他狠狠跌了個跟頭。也讓他意識到，當沐英不跟他玩了之後，他會從高處重重摔下，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自己有今日的成就，是紮根在沐英身上的。
所以，無論如何，不能放棄眼前這個人。
更不能讓他解約。
“小英，這兩天我一直在找你……”秦以恒用無比深情的目光望著沐英，語氣癡癡的，帶上了一分傷心。
“找我做什麼？”
“我，我隻是擔心你身體怎麼樣了，那天……你受傷了嗎？”
沐英連裝都不想裝，冷笑一聲，尖銳問道：“除了這件事情，就沒彆的？”
被他直直的目光看著，秦以恒輕咳一聲，彆過臉去：“是，還有另外一件小事。”
沐英挑了下眉頭。
秦以恒語氣帶著猶豫，為難地望著他：“小辭的事情……是你做的不對。所以我想，你公開給小辭道個歉。”
“可笑。”沐英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沐英對他這麼尖銳的態度讓臉上掛不住，額頭青筋一跳：“……彆逼我，小英。你的合同還在我手裡。”
“你除了會用合同威脅人之外，還會做什麼呢。”沐英輕嗬一聲，把一疊資料丟到秦以恒麵前，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他：“正式通知你，秦先生，我來跟你解約。”
秦以恒的目光跟隨著他的動作遊移，最後落到那份解約說明書上麵，右下角龍飛鳳舞的簽名刺痛了秦以恒的眼，他挪開目光，沉默地把那張紙從桌麵上拿起來，看了許久。
內容並不多，就算是一個字一個字看，也不需要花上二十分鐘。
沐英好脾氣的沒有打斷秦以恒的沉默。他走到窗戶邊透透氣，和秦以恒呆在一起，連空氣中都泛著惡心的味道。
目光忽然被停在馬路邊的一輛黑色大G吸引。
沐英現在開的是公司配的一輛車。眾人都以為他對車沒什麼要求，其實很少有人知道，沐英喜歡大越野，這會讓他覺得非常有安全感。原先手裡的錢換一輛車也夠，但他終究不是那種習慣大手大腳消費的人，沒舍得買罷了。
早知道那筆錢會給秦以恒，還不如買幾輛車，起碼還能開著玩。
“沐英，你是認真的？”秦以恒望著那一封解約通知，喃喃出聲。
那個溫柔的小英呢？不論他有什麼要求，都會笑著答應自己的小英。那個永遠寵著他、照顧他的小英呢？他怎麼會放棄自己？
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和沐新辭的事情。是了，是了，一定是這個原因。
秦以恒快步走到沐英麵前，要去拉他的手，急聲道：“小英，對不起，我知道是我和小辭的事情讓你傷心了，你一時衝動才會跟我解約對不對，小英，你相信我——”
“秦以恒，你是看不懂字還是聽不懂話？”沐英不客氣地甩開他要來抓自己的手臂，往後退了一步，抱著胸，鄙夷地看著這個到現在還情深款款表情的男人。
“我要解約。這是通知，不是商量。這也不是我跟你玩的什麼欲情故縱的把戲。你以為你是誰？要點臉吧。”
這一天秦以恒已經受了太多氣，彆人他也就忍了，但當沐英用如此冷漠的表情和冷酷的言語跟他說話，他心裡灼灼燃燒的怒火終於壓抑不住，被徹底點燃。
“砰——”一聲，拳頭重重砸在了辦公桌上，在外麵的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到裡麵。
意識到外麵還有人在，秦以恒深吸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英，你真的這麼絕情？”說話間，胸膛上下起伏，昭示著主人在這一刻的憤怒。
沐英聽到這話，粲然一笑。
絕嗎？這才哪到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