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著了急,追著娃娃前後躥悠嗚咽,眼見就要到了老張所在的秧田埂,好似向老張表達那是它接來的人,一轉身準備湊近趙盈,幾條腿卻無意絆倒了興奮飛奔的孩子,一娃一狗在三個大人的驚呼聲中無可挽回的應聲而倒。左右都是渾水田,霎時,哭聲驚天動地的響徹開來。
屁股延至頭發絲裡的泥巴是水田裡帶出來的,臉上胸前的泥巴卻是大狗從水裡跳出來抖動身子甩乾而二次波及到的,渾黃的泥土結了殼,又再次順著眼淚流淌下來,兩隻小手一抹,徹底成了莊稼漢老張的接班人。這一滑稽形象差點沒惹得黎書慧把假牙笑出來。
“啷個走的嘛?你看你這一身喲!你也跟你嘎公一樣下田撒穀子啦?”
“壞蛋!大壞蛋!”落湯雞一樣濕漉漉的娃娃人小鬼大,也插著腰一臉哀怨學黎書慧的模樣瞪邊上嗚咽的大狗:“哼,我生氣了,不跟你耍,走開。”
說著,就要撿腳邊的刷子作勢扔它。
“你又討打是不是?”從屋裡拿換洗衣服的忠旭出來吼她。
小丫頭怕媽媽,手裡的刷子捏緊又鬆開的試探了幾番,最後還是放下,又孩子心性,趁著媽媽進屋舀熱水的空隙,快速用刷子在大狗臉上劃了一道。
力量微弱的 令大狗以為她高興了跟它玩,哈搭著舌頭湊上去討賞,順利換來她各種奶聲奶氣的捏耳朵搖腦袋揪狗毛。
“啷個不談一聲就上來了,楞個長一根坡爬上來你還背楞多東西,孩子哪裡能自己走的上來。”洗衣槽在灶房門口邊上,黎書慧一麵照看鍋裡的飯菜,一麵站在門口同她說話,突然來了兩個心頭肉,又臨時多加兩個菜。
忠旭怕一會兒大狗又來蹭孩子一身,先拿涼水給大狗衝洗,它倒老實,是有小趙盈在邊上不停振振有詞幫它順毛撫摸的緣故。
“先沒想把她送上來,上哪兒帶信呢,又沒得啷個事,她現在也是乖喲,一聽說要來這裡,大清早就個人起來把衣裳褲子都穿好了,她爺爺還笑她呢。”
通訊貧困,雖不至於寫信遙寄,也隻有鎮裡街上才有座機手機,那是如遠在北京念書的忠承才使用得上的。到了山裡遠近鄉鄰,站在視野最寬闊的大石包上大喊幾聲,再遠的河對岸也聽到了,山裡回音響,老張的大半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又或者出了山離了鎮,熟人傳話帶信,逢趕集日子,附近有人街上遇到,勞煩帶個信,輾轉幾回,總會傳回收信人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