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慧看他那樣子,哪有多在意,便放下心去,不再搭理他。
老張又獨自在屋裡坐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卻是拿著砍刀出去,到下麵竹林砍一堆鐵頭黃回來,在地壩剔了竹枝,拖到大堂屋編東西去了。
吃罷午飯他也還是沒有拎鋤頭出門,反拿著刀往煙地裡割煙,這樣,黎書慧就更以為垮的那麵山,並沒有對水田造成什麼影響了。
王明川走了,他留下的熱聞卻在山裡直至年尾也不能平靜,也是在這時候,老古董們才開始真正欣喜起這個‘西洋把戲’來。
端午前兩天,忠旭打電話到那個手機上來,巴掌大點東西裡傳出來忠旭真切的聲音:“我端午買肉回來,忠承也回來呢,他是初三的火車,可能初四晚上到,初五早上上來,媽你有沒有什麼要帶的?我一道給你帶上來。”
過會兒又有人在那邊的大石包上喊:“張二娘,你忠信的電話,快點!”
忠信又在電話裡說:“上場趕場看到王二爺,說是他那裡有手機了讓我記個號碼,我還以為他吹牛呢,我端午晚點兒回來,羅明先不回去,她說她要到她舅舅屋裡,隨她,我跟信有回去,信歡不回來,她嫌路難得走,她要跟她媽一起坐車,嗯,就這樣說。”
“張二爺,你喊一聲潘運屋裡人,他大哥潘達打電話來了,讓他快點來接——”
“張二爺,你喊聲黎祥琴——”
“李國珍——”
......
“王二,在屋沒有?我來打個電話呢。”
“王二在家沒有,我打個電話欸。”
“王二爺——轉來哈,我打個電話——”
“二伯——”
從前最熱鬨的是張家,如今最火熱的是上石壩,還有那塊既能看見上石壩又能看見張家的大石包。
說是王二睡覺都要放枕頭邊上,他又是個愛趕耍場的人,逢著他不在,去打電話的人有時坐一會兒走了晚上再來,有時候一等就是一下午,順道還在那兒吃頓飯,有時候什麼也不乾,就是轉到那兒去看看,或許會有找自己的,子女們打回來的電話呢。
幾個興頭高的人為此特地上街趕了個場,老張雖背著陳穀,也在其中,一行人上街將用得著的,用不著的,遠親的,再遠再遠親的,把那些號碼全部抄回來記在牆上或者學生的作業本上,萬一有急事呢,我這一個電話不比你跑一趟快得多多?
嗯,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