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人要!你那就是不曉得了,現在滿山滿破割苦蒿的人多的是,一塊八毛一斤你曉得不?街上收苦蒿的人多的是,我這兩天出門在屋裡你看著,不要一哈哈兒我出門回來就是幾十塊錢。”
“你有幾十塊錢!是噻,你凶,一天幾十,十天幾百,馬上要發大財了啦.....”
豬醫生在夫妻倆的日常抬杠中冥想一陣,再結合這些年對老張的了解,斟酌著下了診斷結論:“死不了人,先歇個兩三天看,你這個暫時看起來也沒得啷個毛病......管他是啷個毛病,先搞點東西給他吃,化點糖開水給他,兌點鹽在裡麵,兩個東西兌在一起有點味兒就行,不用放太多。”
黎書慧反複強調:“我看他像,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睛閉著就像要.....還吃得下去東西嗎?”
忠傳也道:“說話都像不抻展了,看著一點力氣都沒有。”
“像他這樣整哪個還有力氣啊?”他已經慢慢整理從包裡拿出來的工具了,大意,這樣就是結束了:“恐怕你再晚兩天轉來,是可以直接給他換衣裳送他上山了。整點東西給他吃,先化點水,有葡萄糖也可以,家裡有藿香水沒有?都可以合合適適的拿給他喝點,先給他喝點稀飯,好消化的。餓了那麼多天,又天天大太陽底下到處找他的‘幾十塊錢’,沒有一家夥直接收了他已經好得很了,這哈兒你看他像有事的人嗎,知道冷熱曉得溫飽,多裝幾天懶人,好得很。”
......直鬨的人啼笑皆非,又在他的滿臉嚴肅中再三肯定,大家才終於鬆了口氣,又開始七嘴八舌歡聲笑語起來。
老張在這一診斷出來後竟仿佛突然不藥而愈一般,臉色也好看了,眼睛也能睜開了,連喘氣都突然順當了。
豬醫生望見母女兩人的臉色仍是擔憂,板一臉凶相跟老張打趣:“堂客走了就活不下去了?哪天她走前頭啷個整呐。”
“他格老子巴不得,我走了他才享得到福,你焦他!”黎書慧又到灶房打算再給他糊些吃的去,她腿不好,忠傳先出去,盧定芳等婦女也跟出去幫忙了。
剩餘的人依然圍在門框處熱熱鬨鬨的討論著,這時討論的話題又從喪禮環節流程談論到了某某地方某某也是同老張這般眼瞧著就要過身,卻原來隻是扯天大謊話的烏龍一場......
夜漸漸深了,外頭依然跟往常一樣,蛐蛐兒蟈蟈兒,青蛙,犬吠,什麼都沒發生,剛‘預備’要發生也在開始一瞬戛然而止。
一群被老太太支信好呼喚來‘放信’的人也各自陸續打著電筒火把回家去了,雪梅抱孩子回家睡覺,盧定芳又來喊潘老頭,壩子的包穀還沒抽呢,可老頭舍不得走,依然留在張家胡天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