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綰綰雙手壓在素色錦被上,修長的手指左右輕輕點著,片刻後,她唇微張,宛如乖巧白兔般小聲念道。
“我不喜讀四書五經。”
“我不喜穿木槿花樣的衣裳。”
“我不喜吃淡食。”
“我不喜給林潮生繡香囊。”
虞綰綰微愣,繼而心尖喜悅如山泉外湧。
她真的可以說自己真正想說的話了。
虞綰綰又將自己的手抬起,放在眼前來回地轉,一會摸摸自己的麵容,一會摸摸自己的耳朵,一會又摸摸自己的頭發。
她也真的可以掌控自己的身體了。
虞綰綰激動地撫住臉頰,長睫顫動,似在適應自己突然脫離控製這件事。
那麼——
“我從未……”
虞綰綰話還沒說完,一道冷聲於帷幔外響起。
“從未什麼?”
虞綰綰一頓,驟然坐起,臉頰的酡紅還未散去,她直了直身。
方才她稍稍冷靜,也有想過要不要同孟戮解釋她曾經那些過往,可雖然夢境裡的孟戮待她極好,最後也為她而死,但真正的現實裡,她同孟戮多年未見,早先寒玉寺相救,更才是她同孟戮的第三回見麵。
真正的虞綰綰對孟戮確實有著年少初見時的心動,但大夢一生,夢裡的林潮生於外人眼中亦是世間難得的好男子,可對她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一邊接受著虞家的幫助,一邊又不想給“虞綰綰”想要的愛情,隻能用欺瞞、拖延掩蓋,甚至還害了虞綰綰的父親和哥哥。
林潮生本性如何,虞綰綰無從考究,也不想知道,但這些夢境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心易變。
尤其是男子。
所以,在她還未徹底確定孟戮就是她想要尋的良人之前,虞綰綰還是會有所顧忌。
而且……
虞綰綰小臉癟了癟:“孟大都督總是這樣擅闖女子閨房嗎?”
雖孟戮身邊從未傳出過同女子相關的傳聞,但行軍打仗,皆是血氣方剛的男兒。
盛京城內好些過了十八的公子,家中便替他準備了通房丫鬟。
虞綰綰偶爾會在盛京的貴女宴上聽得這些隱秘碎語,自也不是懵懂無知的天真少女。
更何況,孟戮今年已然二十有五……
虞綰綰心裡好似默默地變出了一個小本子,上書減十。
孟戮卻不知虞綰綰百轉千回的心思,隻道。
“我從未闖過女子閨房。”
“那現在是……”
“這是議事廳內屋。”孟戮淡聲。
言下之意,這是他的房間。
虞綰綰被噎了一瞬,耳邊又聽見孟戮道。
“把手伸出來。”
虞綰綰一頓,但又知孟戮在這方麵卻也是正人君子。
夢裡的孟戮曾在林潮生眼皮子底下將她搶走三回,可沒有一回強迫過她,隻有死前……
虞綰綰下意識咬了咬唇,眸光先是羞赧,但繼而卻默默低垂。
興許是想到孟戮的結局,虞綰綰還是將手伸了出去。
伸出去了才想起來詢問:“你要作甚?”
孟戮並未回答,隻是虞綰綰手腕再次感受到了薄繭的觸碰,她臉頰浮紅,瞬間想抽回手,卻被孟戮大手緊扣。
“彆動。”
“孟戮!你……”
孟戮凶名太盛,虞綰綰斥責的話還在喉間徘徊時,忽然她手腕被一段柔軟清涼的布料覆蓋。
收回手的時候,虞綰綰發現自己手腕上纏了一圈紫色的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