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本來還沒怎麼,聽到這話。
他鼻子狠狠發酸,眼淚大顆地爭先湧出再滑落,便用手捂住嘴,發出如小獸般唔咽的聲音。
成年人的委屈往往隻在一瞬間。
他確診絕症忍著不告訴彆人,沒有個能依賴的人;胃痛到請假上不了班,逃避地拉黑醫院電話;幸苦加班策劃了活動,反而成了內奸;又被自己親手、從實習生帶到能獨當一麵的下屬背刺。
遇到這些,江瀾都忍過去了,卻在有人說無條件相信他時……
情緒像開了大口子,往外湧出。
想止止不住。
言溫竹先撫上他臉頰,帶著掰開他的手,觸上了滾燙的淚珠,輕輕地擦拭。
可水龍頭關不掉。
江瀾眼前浮現朦朧,又覺得自己好沒用,才在言溫竹麵前這麼沒臉。
但好似,在他麵前,才可以痛快地去哭。
而言溫竹溫柔地沒開口,雙手緊緊擁住他,以示安慰。
男人的懷抱很溫暖,有宛若回到了稚子時存在於母體的安全感。
好一會兒。
江瀾停下後,帶鼻音道:“抱歉。”
哭泣好像人體在排除負麵情緒,伴隨著淚水的抽離,壓力也得到消減。
言溫竹安慰他,“你好了?這不是你的錯。”
江瀾推測道:“我沒想到,會出現這些事,也許是小許……不,到底是誰做的,這需要證據。”
言溫竹嗯了一聲。
江瀾想了很多。
比如:為什麼小許要這麼做?接下來的假期活動怎麼辦?這件事對於他整個組包括成員會有什麼影響?
但到最後,他還是開口問另一點:“為什麼相信我?”
言溫竹語氣很肯定,“不僅跟我AA酒店費,我送你幾件衣服,又非要給錢。他說的那些,我一句話都不信。”
又轉而促狹地說:“你要是貪財,不應該更饞我嗎?在我身上多花些心思?”
江瀾:……
一句話,頻道從行業黑幕切到黃色。
江瀾推開他,情緒再得到鬆弛,心中很感謝。
“我沒事了,隻是剛才”情緒走死胡同。
言溫竹揉了揉他泛紅眼眶,打斷道:“沒事那好,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該怎麼解決這件事。
要洗脫江瀾是那個內奸的嫌疑,這最好是找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也要保住遊戲的活動和口碑,被偷走的方案到底用不用,是照常還是提前,之後如何跟玩家們澄清。
江瀾也有些頭疼,“不然,我們在他們之前推出活動?”
可跟宣發時間不同,注定有得扯皮。
言溫竹道:“起碼先解決論壇,這個什麼小許把剛才的話,分好多IP都發在帖子裡,就差指名道姓是你跟對家勾結了。”
江瀾無奈,他還沒看到論壇,拿出手機找到跟著hot的高樓。
果然……
有八卦的,有鄙夷的,還有事不關己的。
江瀾斷言:“不能刪帖。”
他想起當初言溫竹空降的帖子,看到一半被刪了,反而對這位太子爺更腹誹。
言溫竹提議:“總不能我給你澄清,這幾次請假,你都和我在一起?”
江瀾:“不行!”
言溫竹眼眸盯著他。
江瀾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解釋道:“就算有你給我背書,也隻能證明小許說了謊,活動的事還是解決不了。”
而且,他們那樣的關係,怎麼公開?
言溫竹隻好道:“行。”
整件事的關鍵,在接下來的活動。
江瀾倒不擔心彆人對他的冷眼,他沒有做過那種事,就不會心虛。
隻是倘若後續兩款競品遊戲搞出同樣的活動,他們公司還是晚的,這個責任,江瀾的策劃小組無論怎樣,都是要擔責的。
兩人同時想到這點。
言溫竹突然道:“還有一周。”
江瀾:“?”
“一周時間,我給你和你們組一周時間,如果沒能給出滿意的答案,活動會采用林悠那組的方案。”
“……”
江瀾沒參加早會,但依稀記得,以前林悠的提案類型,沒一個用心的,但偏偏,能賺,完全會消磨玩家對公司的信任。
“可是,林悠。”
他知道不該說同事的壞話。
言溫竹點頭,“我懂你的意思。”
江瀾沉默。
“我認同你,能做到兼顧公司賺錢和玩家遊戲體驗,實現雙贏,也有利於行業長期發展,但是,”言溫竹頓了頓。
江瀾望了他一眼。
言溫竹嚴肅道:“公司要對所有人負責,起碼保證賺錢。”
“……我明白。”
江瀾道,他站起身,迫不及待想回崗位,重新開始策劃。
之前廢棄掉的方案,有哪些可以再設計使用?
時間很緊迫。
言溫竹說:“你先坐著,”給江瀾一個安撫的目光,“總之你放心,我這裡會儘量創造環境,不會因為內部輿論讓你回家休息,你要做的事情隻有全身心想新的可行方案。”
江瀾乖巧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