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兒這才看清,廳堂上,一位年輕郎君坐在輪椅上,正手執書卷在燈下看書,說罷這句話才放下書,抬眼看過來。
那郎君與蘇鸞兒目光相接,微微一怔,隨即不動聲色看向小沙彌,“禪師請坐。”
複又看向蘇鸞兒,目光從容:“這位大夫,如何稱呼?”
“喚我黎夫人便好。”
蘇鸞兒說罷,徑直在輪椅旁邊坐下,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小方幾,示意那郎君將手放過來,她好診脈。
那郎君愣怔片刻,下意識瞥了眼自己右腿,不動聲色將手腕遞了過去。
蘇鸞兒手下摸著脈,目光卻直勾勾落在那郎君臉上,觀察他的麵色,見他彆過頭去,有意回避她的眼神,便也收了目光,詢問道:“你的腿傷是自幼落下的?”
不等那郎君回答,旁邊的魁梧大漢便說:“是,塢主四歲時被人砸斷了腿,這麼多年了,天太熱了會疼,冷了會疼,下雨會疼,刮風也會疼,可把人折磨死!”
蘇鸞兒微微點頭,忖著那郎君的病情,問:“可否給我看看傷口?”
這提議並不過分,那郎君卻將手按在膝蓋上,語氣雖溫和,卻是拒絕道:“二十多年的舊傷了,看與不看,無甚差彆,黎……黎大夫若能施藥為我減些痛楚,蕭某便感激不儘。”
蘇鸞兒又看他一眼,想了想,沒再多問,看過他舌苔,詢問過平常用的藥方,開下一張新藥方。
蕭雲從久病,通些醫理,接過蘇鸞兒藥方看了看,遞給身旁的大漢,再次對蘇鸞兒道謝。
“先彆謝我,陳年老疾,我這方子恐怕也是治標不治本,隻能緩你一時疼痛罷了。”蘇鸞兒說道。
那大漢聞言,一麵接了藥方看,一麵說著:“彆又是些麻痹鎮痛的藥草,我家塢主吃那藥不擋用,隻能緩兩刻鐘。”
“陸虎,抓藥去吧。”蕭雲從出聲製止了大漢的質疑。
見藥方上並不是往常所用藥材,陸虎才收了聲,盤算片刻,說道:“塢主,得回長安城一趟,有一味藥咱這沒有。”
蕭雲從頷首,“過罷這幾日,等城中禁製放鬆再去罷。”
陸虎應好,一麵收起藥方,一麵送蘇鸞兒出門,閒話家常問道:“聽黎大夫口音,是長安人?”
蘇鸞兒含笑輕輕搖頭,“我是蜀地人。”
陸虎奇道:“聽你口音,可沒半點蜀地味道,來長安很多年了?”
“快三年了。”蘇鸞兒笑著說,起初一年裡,為學長安話,她常常聽丫鬟們聊天,暗地裡模仿練習,第二年便能說一口流利的長安官話了。
“黎大夫真是聰明,三年時間,學得這樣快,我也經常來長安,至今說不來長安話。”
蘇鸞兒笑了笑,想到方才蕭雲從麵色不佳,實不宜再拖延吃藥,便對陸虎囑咐:“儘早去抓藥吧,從這裡到長安,快馬還需一日呢,多耽擱一日,便多一日遭罪。”
陸虎“唉呀”歎一聲,“不是我們想拖延,隻是這兩日長安城禁製很嚴,我們的過所又逾期了,怕是進不去,便想著等過罷這兩日,更新了過所再去。”
“禁製很嚴?”蘇鸞兒輕聲疑道。
她離京時,見城門口巡查一切如常,既沒有加派人手,也沒有聚集很多等候的百姓,不過十日,也未聽說京中有何大事,怎麼突然嚴格了?
陸虎也是訝異:“你竟不知道麼,武安王兩個兒子同日娶妻,其中一個娶的還是突厥公主,聽說聖上親自登門道賀呢,這麼大的事,長安城內自然要管的嚴些。”
蘇鸞兒腳步頓住,呆呆看著陸虎。
“黎大夫,你真不知道這事?”
陸虎尤未察覺異常,隻當蘇鸞兒第一次聽到此事驚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