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幻夢罷了。
蘇鸞兒輕輕揉了下眼角,尋出賃宅子的契約,打算明日去一趟商行。
轉賃宅子,償付藥錢,其他的慢慢再來吧。
“十兩黃金?”
這是商行給出的價格。
蘇鸞兒賃這宅子時,簽的五年契約,足足花了三十五兩黃金,還費了不少錢修整院子廂房,而今就算西廂房被毀,宅子的地段在那裡擺著,不至於如此低價。
“就十兩,不轉就罷。”商行的掌櫃態度強硬。
蘇鸞兒帶著契約又跑了幾家商行,最高的也隻肯給十二兩,都言這便是市價。
十二兩,償付藥錢後,還能剩下七兩。
若她能夠順利找到醫館坐診,這錢足夠周轉了。
可找醫館沒那麼容易。
離開長安城麼?
離開長安城,又能去哪裡?
蘇鸞兒望著暗下來的茫茫天色,忽然覺得很累。
積攢了許多日的疲勞都在這時如山洪暴發,一陣陣的暈眩突然襲來,雙腿似被洪流卷裹著深深陷進了泥潭裡,再也拔不出。
倒地的一瞬,她聽見有人“籲”的一聲急勒馬,喊了句“黎大夫”。
蘇鸞兒再醒來時,已經躺在一間廂房的榻上。
房內陳設簡單,一燈如豆,昏昏燭光裡,一個郎君的背影落進眼中。
他背對著他,雖是坐在輪椅上,脊梁卻挺的筆直,身形略有些清瘦,草白色的袍衫攏不住周身氣度,端方清正中不著痕跡地透出一絲孤零零的寂靜來。
這氣度唯一無二,蘇鸞兒雖隻見過一眼,卻是很快認出了他,“蕭郎君?”
那背影輕輕怔了下,旋即轉過身來,語聲如水,沉靜淡然:“黎大夫竟還記得蕭某。”
聽他喚“黎大夫”,蘇鸞兒也愣了下,恍如隔世。
三個月前第一次見麵,她以黎夫人自居,連自己的姓氏都未告知。
“我姓蘇。”她道。
“蘇大夫?”陸虎守在門口,聽見這話,滿心好奇地扭過頭來看她,“是我聽說的那個蘇大夫嗎?”
被武安王世子休掉的那個世子妃?
蘇鸞兒不說話。
蕭雲從朝陸虎看了一眼,雖沒露情緒,陸虎已知錯地訕訕笑了兩聲,轉過頭去繼續守門,再不說話了。
“多謝蕭郎君相助,我家中還有事,須得走了。”蘇鸞兒撐著臥榻,意欲起身。
蕭雲從正要開口阻止,陸虎已心直口快先一步說道:“可彆起來,大夫說了,你這胎像很不穩,從今日起得臥床休息,不然怕是保不住。”
蘇鸞兒僵住。
呆愣了許久,才搭在自己腕上診脈,是滑脈,雖然很弱,但的的確確是滑脈。
她竟懷了黎燁的孩子?
可之前明明來過月事?
莫非,那不是月事,是她疏忽,沒有辨出那是胎相不穩的征兆?
孕早期見血,胎兒多半保不住。
“大夫開了方子,我已叫人煎藥,應該一會兒就來了。”
蕭雲從把藥方遞給蘇鸞兒,讓她看看是否需要更改。
蘇鸞兒搖搖頭,沒有接那藥方,起身下榻,“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