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方麵?”
“喪屍的人類意識喚醒。”
安德烈長期在野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的呼吸幾乎停滯。
“那時所有的研究都不大有進展,雖然研究中心不太看好,但是大概就是持有一種放任的態度。”寧風咽了一下口水,“恐怖的是,他的研究在去年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飛行器在此時晃動了一下,寧風下意識抓住了安全帶。
“有一隻被他們抓回實驗室的喪屍,居然恢複了意識。那位研究員和他的兩個助手,為了更好地觀察它的狀態,擅自進入了封閉倉。”寧風的嘴唇在輕微顫抖,“我看過那段錄像,那個怪物的意識隻維持了三分鐘。在研究員把耳朵湊近它的時候,它……三個人,都是活生生被咬死的。”
安德烈的反應很快:“咬死?”
“喪屍攻擊的目的已經不是把人類感染成同類了,他們學會了享受施虐的快.感。”寧風回答,“喪屍在進化,這個錄像也讓我們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和扶仁醫院有什麼關係嗎?”
“有。”寧風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那隻喪屍恢複意識的三分鐘裡,一直在重複四個字——‘扶仁醫院’。”
“它沒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沒有。”
安德烈脫口而出:“基地僅憑借這四個字,就派出了上一次扶仁醫院的行動?”
寧風苦笑道:“是的,我們這次行動,不也是因為扶仁醫院傳回來的五個字嗎?”
安德烈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反駁。
“審判者謹上……”寧風念出了扶仁醫院傳回的短短五個字,近乎是呢喃道,“真的會有人閒到在關鍵時候開這種玩笑嗎?”
“概率很小,不過但願如此。”安德烈笑起來,“比起直麵審判者,我寧願發現這是一場惡作劇,起碼我在死前還能笑出聲來。”
寧風也笑了,不過笑意沒有維持幾秒。
“你錯了。”
寧風的話音落下來,擊潰了安德烈的笑意。
“沒有人見過審判者,但是人人都相信審判者是存在的,這是因為什麼?”寧風扭頭看向窗外,他的目光消散在灰白的天色中,“在潛意識中,人們寧願相信背叛自己的是同類,而不是創造他們的大自然。因為對抗同類,人類尚且有勝算。”
天色陰沉,大片的雲朵低低壓下來,連成了一片,給人一種潮濕的窒息感。
“所以呢?在這條短訊傳來之前,這隻是無知的幸存者一廂情願的假設嗎?”
“不。”寧風搖頭,“其實科研中心也是這麼認為的。”
“為什麼?”
“因為解釋不通。”寧風回答,“傳染性疾病一般會從窮人之間爆發,但是喪屍病毒不是。衛生狀況不好、居住環境擁擠、飲用水不潔淨、空氣渾濁、接觸的人群雜亂,這些都為傳染病提供了絕佳的傳染途徑。然而你看,扶仁醫院一個條件都不具備。”
“所以這場災難是人為的?”安德烈的音量壓得和舷窗外的雲朵一樣低,“審判者……真的是人嗎?他真的能一個人在喪屍遍布的扶仁醫院活一百年?”
“至少,他曾經是人類。”
寧風說完,沉默下來,他的沉默像是無聲的歎息。
他望向舷窗外,越是靠近市中心,建築之間冰冷的寂靜更為刺骨,和空中低沉的天色相得益彰,沉澱出了相同的色彩。
“研究中心預計,今年將有近十年來最寒冷的冬天。”寧風的聲音緩慢而溫柔,“快下雪了,但願我還能看見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安德烈的視線也跟隨著他的。
街道很安靜,據說百年前,這裡的早晚高峰還會擁堵,百年之後,這裡空無一人。
沒有人,也沒有喪屍。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突然,飛行器狠狠往下一沉。
這一下超乎所有人的預料,寧風緊緊抓住安全帶,下意識看向了身後——
夏讓塵在顛簸的瞬間睜開眼,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沒有絲毫睡意。飛行器的燈光投在他的眼底,仿若投入了看不見底的深淵。
他的手似乎在那一秒下意識摸向了他的口袋。
寧風本來猜測那裡放著槍,轉眼時卻看見槍安然彆在夏讓塵腰間。
“怎麼了?”
“天氣不好,氣流不穩定。”飛行員的回答傳來,“快要下雪了,長官。”
果然,顛簸隻是暫時的。
很快,飛行器重新恢複穩定。
“長官,”飛行員試探著開口,“還有十分鐘抵達目的地,請問是直接降落在扶仁醫院頂層嗎?”
夏讓塵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眸,看向窗外。
寧風看不清這位總指揮官的表情,隻覺得外麵淺淡的天光勾勒下,這道輪廓很淡,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涼薄。
不太有人氣的樣子。
然後……他餘光捕捉到總指揮官蹙了一下眉。
夏讓塵的身體微微向前傾,靠近舷窗,他似乎被窗外的某一件事物攫住了視線。
下一秒,寧風聽見了夏讓塵的聲音。
“不要直接停在扶仁醫院樓頂,”夏讓塵冷聲道,“那裡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