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照元一連串地發問,語氣憤恨而急切,似是自言自語般,“彆怕,照寧··你知道嗎,林姐姐是鹽商起家的,她家有幾艘貨船會定期出海,到時,我們便可以···”
話未說完,隻聽那沉默著的少年開口道:“··哥哥,我不想她死···我是自願的。”一字一句,雖然聲量不大,卻很清晰,很篤定。
“什麼?”顧照元眸中劃過一絲驚惶,極為狹長的鳳眸倏然間睜大,那眼底的根根血絲似乎都能瞧得分明。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可能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他勉強扯起唇角,卻顯得極為猙獰難堪:“照寧···哥哥沒聽清楚,你··你說什麼?”
“···我喜歡她,我想··”
隻聽“啪”的一聲,顧照元抬手便扇了少年一巴掌,發狠般的,少年被扇得偏過了頭去,幾縷垂落下來的發絲略微遮住了眼眉,柔嫩的唇角也破開了一道裂口,淌出的點點殷紅血珠,逐漸浸潤了少年微抿著的薄唇。
雖是狼狽,那染上的血色卻使少年麵容間的妖異之美越發濃重了起來,真真是唇若含丹,眉如墨畫,目似秋泓的一個妖冶少年。
“我想一直和她在一起。”顧照寧繼續說著方才那句沒有說完的話,纖長的手指微微抬起,擦去了唇邊的血漬,似乎沒有絲毫懼意。
少年鳳眸沉靜,在提及“她”時,眼底抑製不住地蕩漾起了淺淺的,動人的波瀾,恰似迎風而綻的豔色薔薇,林間上空展露的蔚藍天空,執拗而堅定。
顧照元先前見到少年時,便隱約覺得弟弟長大了,但那更多的隻是一個模糊的,被略過的印象。在他心裡,他的弟弟依然隻是那個眉眼天真,怯怯地攀在牆垣上,眨巴著一雙清亮鳳眸等著他來的小男孩。
可是現在,當顧照元重新正視,認真地打量起少年來時,他才發現,他弟弟竟已是與他一般高了,還隱隱有越過他之勢,身形挺拔,肩背也越發地寬闊,到了腰際猛然收窄,雙腿修長筆直。
一時之間,顧照元的心緒複雜錯落,是對那女人深之入骨的恨意,是對弟弟懵懂無知時未能守在身邊的悔恨··但最終都被心中滔天般的怒意所席卷,僅剩的一絲理智也被怒火燒得消失殆儘,他眼眶通紅,怒喝道:“顧照寧!你怎麼會這麼下|賤?!你忘了她是什麼樣的人?以後還要巴巴地上趕著把身子送上去供她褻|玩淩|辱?!”
這是第一回,顧照元連名帶姓地叫了少年的名字,且還說了對他而言已是很粗鄙的話語。
少年長而卷翹的眼睫低垂著,聞言輕微地顫了顫,他能想起與女子相處的點點滴滴,卻不知從何時開始,滿心的痛苦已像他身上的累累傷口般全然愈合,變得了無痕跡。
那塊一直荒蕪而絕望的心田,被除去了橫生的雜草和盤桓帶刺的藤蔓的同時,還被埋下了一顆種子,在每天的悉心地澆水灌溉中發了芽,已經來不及了。少年現下隻知道,他的心,會為了一個人,歡快而急促地跳動著,也許··他可以為了她,對以後漫長的日子抱有期許。
“··哥哥,隻有那一次··她之後都對我很好。不要再為我擔心了。”少年低聲說道,神色輕柔而執著。
顧照元大睜著鳳眼,無法把弟弟挽留在身邊的認知令他近乎透不過氣來,整個人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和支撐··誰也不會知道,他青睞於一個富商庶女,是因為一次在書房外偶爾聽到母親說要待弟弟及笄,把他許給一家販鹽海運的富商,住那島上去,徹底撇清乾係。
他想把弟弟留在身邊,他必須要把弟弟留在自己的身邊··因著這個深藏著的念頭,顧照元眼底晦澀得有些可怖,甚至連俊臉都略微地扭曲了起來,他重又想抓住少年的手腕,卻被一人速度更快地得了手,那纖細的手指還塗了紅豔欲滴的丹蔻,輕輕一拉,便擋在了他與弟弟之間。
江盛嬈也是繼少年出門之後,便起床了。一是不大放心,二是也想好好裝扮一番,這趟行程下來,她覺得自己有些灰頭土臉的,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怎麼著也要在少年麵前維持一點作為妻主的光輝形象,是以,昨兒除了吩咐小廝去附近的鋪子買了新衣裳,還讓捎了些零碎的小玩意兒,比如丹蔻汁··她邊塗邊下了樓,看了一圈兒卻沒看到少年,心裡一慌,連忙問那小廝,這才匆匆趕來。
“顧照元,以後我會替你照顧好照寧的,你大可以放心,彆再從中挑撥了。”江盛嬈氣息略急,好聲好氣道。
殊不知這一句話又是紮到了顧照元的肺管子,他俊臉憋得通紅,恨聲道:“你欺他單純,沒接觸過什麼女子,你不過是個貪戀他容色的衣冠禽|獸!照寧,她終有一天會厭棄你的!會將你棄如敝履!你聽明白了沒有?!”
“我不會的。”江盛嬈語氣認真地反駁道,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隻笑吟吟道:“林梓柔的夫郎早產怕是還要休養幾日,我是等不大及了,等會兒便打算帶著照寧啟程進京,煩請哥哥好好保重身體,來日再相見哦。”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喜歡平時特彆乖巧,但是談起戀愛來,就很叛逆的男主啊啊啊
哥哥想不到吧,所以男主在原書裡麵就真的很慘,如哥哥所願了,沒有任何喜歡的人,到最後就隻是為了報仇,為了父親和哥哥活著,行屍走肉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