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大小姐雖然確實是大小姐,但是也不是想象中那麼難以相處。
在得知需要在這個洞裡呆一段時間之後,貝芙妮飛快地放棄了自己的矜持,比如現在,她上半身伏在之前還嫌棄長有苔蘚的樹乾上,下半身隨意地撂在地上,正安安靜靜地在夢鄉中暢遊。
洛維爾散著頭發,左手挽著還在滴水的發尾,悄無聲息地走近燃起的火堆的時候,貝芙妮忽然猛地睜開眼,視線鎖定住他。
“……”
“是我。”
洛維爾微微一頓,隨即鎮定自若地在樹乾另一端坐了下來。
……明明是個大小姐,警惕性還挺高的。
貝芙妮重新將腦袋埋進臂彎,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整個係統開機了數秒鐘,才重新抬起頭來。
“誒?你頭發怎麼濕了,你洗澡了嗎?”
她好奇地向洛維爾身後張望:“你進湖裡麵洗的?可以洗?我也要洗!”
洛維爾“……”地看著貝芙妮一溜煙跑到湖邊,蹲在水邊滿臉的躍躍欲試,但好在她還留有一些理智。
“你真的是在裡麵洗的嗎?”貝芙妮反複確認,“怎麼感覺這個水渾渾的。”
洛維爾手中攥著濕發,縷縷蒸氣從他的指縫間升騰而起,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語氣平淡:“當然不是。你往牆壁那邊看。”
貝芙妮順著他所指的地方看去,發現之前與她有一麵之緣的食人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掏空了內芯,被固定在牆壁上,有水流順著牆壁從果實頂部溜進去,從它的尖牙處分散開徐徐往下,形成一個簡易的花灑。
貝芙妮:“……”
貝芙妮:“我幾天不洗澡也還是可以香香的!”
她迅速放棄了洗澡的打算,重新回到了樹乾邊,坐在地上側著頭看洛維爾烘頭發。
洛維爾銀發及肩,發尾並不整齊地參差錯落著,平常一般隨意地攬起束一個小尾巴在腦後,頗有些性格怪異的藝術家的感覺。
如今他以手為梳,漫不經心地梳理著自己的發尾,就好像在樹枝上怡然整理羽毛的鳥兒。
從貝芙妮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用魔法蒸騰發尾的時候,左手手背上浮現出來的魔法印紋。
青鳥協會的印紋她在報紙上看過很多次,是一隻展開單翅的小鳥紋樣。如今青色的紋理在洛維爾手背上浮現,有一種……特彆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貝芙妮的視線過於肆無忌憚,洛維爾往她這邊投來了一瞥,隱隱有警告和勸退的意圖。
可惜貝芙妮這個人對於自己不想懂的眼色一直是置之不理的狀態,她無視了洛維爾眼神中的複雜意思,眯著眼虛空地用手指戳他的手背:“噢喲,你的紋印好性感喔。”
洛維爾收回視線,歎了口氣無視了她。
正好發尾已經半乾,他索性放棄了將頭發完全蒸乾的意圖,伸手攬起發尾束起來。
因為停止使用魔法的原因,青鳥紋印從他手背褪去。
“噢——”貝芙妮拖長聲音,“紮頭發也很性感哦。”
“貝芙妮小姐。”洛維爾的聲音比他的表情還冷,“請稍微克製一下你的語言騷擾行為,會對我造成困擾。”
“啊,抱歉,你害羞了嗎?”
“……所以讓你克製一點,不要說怪話了。”
切,冷淡係的真沒意思。
貝芙妮就算再怎麼無聊想找樂子也不想背負“騷擾”這種罪名,她重新在樹乾上趴了下來。
“你的那個什麼盒子還沒反應嗎?”
洛維爾側頭看了一眼,隻看到貝芙妮毛絨絨地發頂,她將臉埋在了胳膊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拌的兩句嘴而受傷了。
“隻要我們還處在這個地方它就不會有反應。”
洛維爾很疑惑貝芙妮為什麼上一秒還笑嘻嘻地招惹人下一秒就趴在地上自閉了,難道是遲來的不安感將她包圍了嗎?
這種時候是不是表現得善良一點比較好?
洛維爾基本上沒有跟異性普通人相處的經曆,他在腦內演算了一下之後,略帶僵硬地安慰貝芙妮:“不用太介意這個,也不用覺得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壞。我在周圍看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話一周左右我們就能離開這兒。”
他倒也不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來洗個澡的,趁著貝芙妮睡著的空檔,他潛進了湖水裡快速地在周圍轉了一圈。
湖底確實有並不良善的生物,但隻需要稍微威懾一下便不再靠近了。湖底連同著外麵,水流一直向外流,目測水位確實過幾天就會降下去了。
倒是可以提前走,但是洛維爾不能確定他是否能在確保貝芙妮安全的前提下將她帶離。
那麼更加穩妥的辦法就是再呆幾天,有彆人在的時候,他總是會選擇安全性更高的辦法。
貝芙妮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表示已閱。
這讓打著等著她追問、再給她詳細解釋一下前因後果讓她安心想法的洛維爾很是猝不及防。
他默然地看著貝芙妮的腦袋頂,遲疑著問:“你沒有什麼想說的?”
貝芙妮將頭抬起,眼睛從胳膊後露出來:“……什麼?”
洛維爾:“我剛剛說,我們再在這兒呆一周左右應該就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