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手腳麻利地把粥盛進白瓷壇裡,蓋上蓋子放進食盒,另拿了三隻碗,又把熱在爐子上的藥一並裝好。
因宮女、太監們都走了,長春宮裡沒人當值,各處漆黑一片。
寶瓷點了隻羊角燈,跟上王嬤嬤,兩人相攜出了小廚房,往正殿走。
剛拐過回廊,寶瓷一抬頭,突然發現院子裡影影綽綽,好像站了個人。
她拽了下王嬤嬤的衣袖,衝著那人一指,王嬤嬤也唬了一跳。
“誰在那裡裝神弄鬼?”薑寶瓷壯著膽子喊了一句。
那人影聽到薑寶瓷問話,竟然向這邊匆匆走了過來。薑寶瓷拔下頭上的金簪握在手裡,把王嬤嬤護在身後,想著若是哪個狂徒敢來長春宮趁火打劫,就照他脖子上捅一簪子。
臨到近前,那人撲通往地上一跪,囁嚅道:“奴才小鬆子見過王嬤嬤,見過薑姐姐。”
“嗐,是你啊,嚇死我們了,起來幫我拿著燈。”薑寶瓷將羊角燈遞給小鬆子,把披散及腰的長發重新挽起,問道:“你怎麼沒去內官監換差事啊?”
小鬆子殷勤地躬著腰給二人掌燈。
他全名叫王鬆,原是長春宮最末等的小火者,平時負責打掃院子、看門房。
薑寶瓷不唱戲的時候,愛和他們聚在一起打牙牌,因此都認得。
小鬆子回道:“奴才不想走。那年我在直殿監,犯了錯被打板子,要不是娘娘路過救下我,奴才早死了。奴才發過誓,以後這條賤命,就是娘娘的了。”
薑寶瓷讚賞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說得好,知恩圖報,你這性子我喜歡,等一會兒見了娘娘,我跟她說,提拔你做長春宮總管。”
要擱以前,能當上長春宮的掌事牌子,那可是人人欣羨的差事,在整個後宮也是能數得著名號的大璫。
但是現在麼,長春宮攏共隻剩四個人,小鬆子這總管就是個光杆將軍,自個兒管自個兒,實在是有名無實。
不過小鬆子這孩子上道兒,笑意盈盈地道了謝:“多謝姐姐提攜。”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薑姐姐,有吃的麼,奴才昨兒值夜,今兒剛睡醒就突發變故,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薑寶瓷拿過他手裡的燈籠,衝著小廚房努努嘴:“鍋裡還有粥,你自己去吃。”
“哎!謝謝姐姐。”
小鬆子餓地前胸貼後背,道了謝,一陣風似得跑了。
薑寶瓷和王嬤嬤回到屋裡,李才人正靠在床頭發呆。
王嬤嬤把粥盛上端過去,李才人懨懨道:“我沒胃口,你們彆忙了,吃了飯回去睡吧,鬨了一天我也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娘娘,您是咱們的主心骨,可千萬不能泄氣。您好好的吃飯用藥,調養身體,快點好起來。我們、三皇子、還有您的父兄,還都指望著您呐!”寶瓷跟過去勸道。
李才人苦笑一聲:“寶瓷,你不知道,當我親眼看到陛下和那個月奴糾纏在一起的時候,有多麼惡心。宮裡人人都道我和陛下伉儷情深,我原來還信幾分,如今看來,都是笑話。”
薑寶瓷無言以對,最是無情帝王家,陛下後宮佳麗如雲,跟皇上要真心,那不是自討苦吃麼?
你要權勢、要地位、要金銀珠寶多好啊!真心,聖上可給不起。
這話寶瓷不敢對李才人說,隻得婉轉道:“聖上貴為天子,寵幸妃嬪原是平常事,娘娘何必較真呢。”
“我如何不知,他是天子,生殺予奪全由他一人。可是他不該拉著我和那月奴一起,他但凡對本宮還有一絲情分,也不該如此欺侮我,簡直是奇恥大辱!”李才人激憤地捶著床板,聲音嘶啞,說著竟俯身乾嘔起來。
薑寶瓷趕緊上前輕撫李才人的後背,給她順氣。她本來還想勸著娘娘養好身子,略使手段爭寵,就能快速翻盤的。
沒想到陛下竟荒唐至此,也明白了娘娘為何會同陛下鬨翻。看李才人這光景,恐怕是難以和陛下冰釋前嫌了,更不可能再去伏小作低地討好爭寵。
不過這種事情也勉強不了。
隻是如此一來,想要通過複寵來重得權勢可就難了,最大的希望隻能寄托在三皇子身上。
待李才人氣喘勻了,薑寶瓷坐在杌凳上,握著她的手鼓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