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越退後兩步,擦了把汗,然後才回過神來,仔細將眼前剛才幫他推棺材的人打量了一番。
這是個過分英俊的年輕人,黑色夾克襯著冷白的膚色,長褲修身而筆挺,身形頎長,往院子裡一站,莫名有種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矜貴感,紮眼的厲害。
陳時越沒忍住多看了幾眼,以為這是哪個前來祭拜的遠房親戚。
那年輕人伸出一隻手示意他四叔站在原地不要動,然後自己走到棺材旁邊,若有若無的瞥了陳時越一眼,陳時越很有眼色的退開半步。
他垂眼打量了陳老太爺片刻,然後忽地伸手下去,在棺材裡摸了一圈。
“哎你什麼人啊,手亂摸什麼呢!”村中的小年輕怒喝製止。
“陳陽,住嘴!”四叔回身警告道。
那小年輕悻悻的放低了聲音:“叔,他那不是不尊重死人嗎。”
陳四叔陰沉著臉沒理他,目光一錯不錯的看著棺材邊上的年輕人,隻見他繼續在裡麵摸索了一圈,然後忽地輕輕一笑,直起身來,手上拎著個半掌大的大耗子。
“諾,就是它在裡麵搗亂。”年輕人把耗子捉著給眾人晃了一眼,然後放到地上,任由它一溜煙躥沒了影。
棺材裡怎麼會有耗子,負責入殮的小輩果真是不上心到了極致,這種錯誤也能犯,眾人議論紛紛,小年輕臉上微微有些紅,沒說話徑直出門去了。
那年輕人也不以為意,對著四叔一昂下巴:“裡邊說。”
然後他四叔迎了上來,把眾人都趕去了院子裡,轉向年輕人時的神情明顯一喜:“先生!您可總算是來了,快往裡麵請,先生怎麼稱呼?”
“我姓傅,傅雲。”年輕人漫不經心道:“時候不早了,帶我看看吧。”
四叔連連應聲:“好嘞。”
兩人圍著棺材轉了一圈,傅雲在陳老太爺的遺像前站定了腳步,然後伸手一撚案上的香灰,仔細在指尖碾磨了幾下。
四叔神情緊張的看著他的神色。
半晌,傅雲輕輕一點頭:“沒事,今晚都回去睡吧,我在靈堂看著就好。”
四叔大喜,像是鬆了一口氣:“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先生,這是我侄子。”四叔把陳時越拽到傅雲眼前,殷勤道:“今晚他也跟著守靈,您不嫌棄的話跟他擠擠,晚上也好有個伴。”
傅雲把陳時越看了一眼,簡短道:“我都行。”
天色漸晚,院子裡前來吊唁的人陸陸續續都走完了,隻剩下陳時越和傅雲留在靈堂裡。
周遭光線昏暗,風聲呼嘯,襲卷過獵獵白幡,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陳老太爺據說年輕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家底的,不知怎的到了晚年窮的叮當響,偌大個院子,門前立了一棵芭蕉樹,樹旁一口水井,其餘再沒有彆的物件了。
樹影婆娑,遠遠看過去好像幢幢鬼影,在淒風中搖曳。
那個叫傅雲的帥哥坐在石階上,屈起一條長腿,蹙眉在手機屏幕上劃拉著什麼,陳時越想了想,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你剛剛怎麼知道,裡麵是老鼠?”陳時越好奇道:“一抓就出來了,好厲害!”
傅雲眨眨眼睛,微微一笑:“我養貓,跟貓學的。”
陳時越:“……”
不想回答也不用這麼胡扯。
“行吧,你家貓還挺厲害。”陳時越道:“我們進去吧,大晚上的呆在靈堂,有點嚇人。”
傅雲收了手機,驚訝道:“你怕鬼啊?”
陳時越一噎,誠懇道:“有點陰森。”
傅雲站起來,笑道:“行,回房。”
兩人在屋子附近轉了一圈,隻找到兩個房間,一個是陳老太爺去世的那間,另一個早已上了鎖,鎖都落灰了,看著塵封已久。
“你四叔讓你守靈沒給你安排房間?”傅雲難以置信道。
陳時越搖搖頭:“沒……”
“那好辦,我們倆在棺材邊打地鋪,正好一邊一個。”傅雲抱臂道。
“那怎麼行?”陳時越毛骨悚然,想也不想反駁回去:“我現在出去找四叔回來!”
他剛邁出去一步,身後落鎖的那間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陳時越生生頓住腳步,回過頭去,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從門裡出來,目光渾濁而空洞的看著他們倆。
“來客人了……”
老婦人佝僂著身子,低低念叨著:“這裡很久都沒有生人來了……”
“你們,是來找夫人的吧。”老婦人嗓音好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極為沙啞低沉,她慢吞吞的讓開身子:“進來,進來……”
傅雲給陳時越遞了個眼色,自己便毫不客氣的徑直進門,隨口道了句謝:“多謝,那我們今夜先住這兒了。”
陳時越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想明白這個老太太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剛剛他看的千真萬確那間房門是鎖上的,用的是那種老式的鐵索,從外麵鎖上,裡麵根本打不開的。
鎖上落灰,一看就很久沒人動過了。
這老太太怎麼從裡麵打開鎖出來的?
陳時越見傅雲進去了,自己沒辦法,隻好也跟著進房間去。
房間很小,就一張床,床前一個梳妝台,看著是個姑娘的閨房,案前一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