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一滴淚水從她白生生的眼中驟然砸下,剛好打在那張照片上。
傅雲眉心一緊。
旁邊陳時越費力起身,扒過照片看了一眼,指著陳老太爺身邊的一個地方問吳媽道:“確定是這個人嗎?”
吳媽搖晃著身形,空洞的眼眶瞪的更大了,少頃之後好像用儘了全部力氣,驟然垂下腦袋,水淋淋的衣袖無風自動。
滿屋陰氣,陳時越有點喘不過氣來,難以克製的胸口疼悶,他痛苦的低頭嗆咳了幾聲。
傅雲瞥了他一眼,低聲對鬼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話音剛落,吳媽整個人便消散在了虛空當中,地上還留了一灘水,把房間裡的空氣弄的十分難聞。
陳時越終於忍不住俯下身子,乾嘔出聲,生理性淚花在眼眶裡翻湧,全身難受的厲害。
傅雲走過來扶住他的肩膀:“感覺怎麼樣?”
“下次……嘔……打死也不給你借血了……”
傅雲忍俊不禁:“好啦,這點出息。”
陳時越氣息奄奄的靠在床上:“下次彆讓我見鬼了,我討厭鬼……”
“鬼也討厭活人啊,你以為她見你的時候舒服?”傅雲幫他順了順氣:“你陽氣太重了,正常來說陰間人遇到你,是要繞道走的,但是這次非常不巧,你跟我在一起,就不幸的撞了幾次鬼,這個算是哥對不起你。”
“那謝謝哥。”陳時越半死不活,沒好氣的伸出手示意他閉麥。
傅雲笑眯眯:“不客氣。”
窗外烏雲敝月,毫無一絲光亮透進來,傅雲把手上的照片展平了鋪好,上麵吳媽那滴淚痕依舊清晰可見。
陳時越起身打開燈,白熾燈光下照片依然模糊看不清楚,傅雲湊近了些,然後搖了搖頭:“不行,被淚水糊花了,看不清人。”
陳時越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從枕頭底下又扒拉出剩下四張照片複印件,比對了一下淚痕在原照片上的位置,對傅雲一指道:“諾,這個人。”
傅雲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兩人一齊低頭去看照片。
整個照片的色調灰暗壓抑,背景大約是當地的一個宅子,看樣式很老了,陳家老一輩人幾乎都在上麵,整整齊齊,站了四大排。
眾人大多是尋常農夫村婦的打扮,麵上暮氣沉沉,麵對鏡頭有些許躲閃和害怕,眼神飄忽,好像是那個年代老百姓特有的麻木和迷惘。
唯有站在第一排的陳老太爺一房,不對,那時候還不應該叫陳老太爺,是青年時意氣風發的陳紹鈞,在合照中尤為顯眼。
陳紹鈞洋式西裝微敞,裡麵襯衫馬甲平整端正,對著鏡頭毫不露怯,展顏而笑,一派清俊文雅的書卷氣,而吳媽方才指出的凶手,就站在他的旁邊,挽著陳紹鈞的胳膊,巧笑倩兮。
傅雲微微眯了眼睛,那是個模樣俏麗的年輕姑娘,收腰蕾邊上衣,白裙下擺剛剛及膝,頭上一頂網紗貝雷帽,係著蝴蝶結綴下流蘇。
這樣洋氣的打扮,在一眾老百姓裡格格不入,她挽著陳紹鈞的手,笑得極其張揚漂亮,青春氣幾乎溢出了照片。
陳時越不由感歎一句:“好般配的兩人,不過這好像不太像陳紹鈞夫人的穿衣風格啊,竹筠心在彆的照片裡不是這樣的……”
“當然不可能是竹筠心。”傅雲斷然道。
“吳媽是竹筠心的女仆,死後這麼多年仍然忠心耿耿的守著夫人的房間,可見主仆情深,怎麼可能是竹筠心殺的吳媽。”傅雲手指在照片上麵摩挲了半晌,然後收起來:“先睡吧,明天找村裡老人問問。”
第二天靈堂裡依舊冷清,已經沒什麼人來祭拜了,陳時越不覺有點唏噓,陳紹鈞年輕時那樣風光俊朗,年老的歲月卻稱得上一句淒涼,無人記掛無人托付,死後葬禮都是旁支後輩幫忙操辦的。
好在明天就是陳老太爺下葬的日子,不知道最近村裡的怪事能不能因為老太爺的入土而消失。
陳時越蹲在靈堂門口啃蘋果,四叔剛好提著菜從門外經過,陳時越急忙奔上去:“四叔!四叔等等!”
陳四叔停下腳步:“怎麼了?”
陳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