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一股帶著悲憫的溫柔，與他同坐反道有說不出的閒適放鬆。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晴山蜷縮著身子，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媽媽的肚子裡。
這裡溫暖安靜，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輕。
自己的身體好像也變成了一團沒有實體的雲霧，暢遊在這片飄渺的空間裡。
倏爾，她又變成了一尾遊魚，周身縈繞著湧動的海浪。
海水包裹著她劇痛的骨肉，緩緩滲透其中，輕柔浮動，帶走了鮮血和疼痛。
那種離開厄夢後精神放鬆的強烈困意洶湧襲來，晴山來不及多想，就沉沉睡了過去。
水波在身邊輕搖，她是躺在搖籃裡的嬰兒。
這是晴山意識回籠時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然後她感覺到了，自己似乎是真的飄在水麵上，四仰八叉。
左手裡有一個涼涼的東西，摸起來光滑溫潤，好像是石頭。
她想起那個青衫人似乎給了自己某樣東西，於是下意識把石頭塞進口袋，然後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遼遠的星空。
墨藍色的夜幕上，懸著萬點星子，一彎明月，周圍是一片竹林，竹葉輕搖著在風裡回旋。
風緩緩吹著，她打量了那片夜空許久才反應過來，這裡真的是室外。
自己正躺在一汪清澈見底的泉水裡，漂浮在水麵上，像一片展開的巨大荷葉。
晴山活動著筋骨，發覺自己之前被戳成了個篩子的身體，現在竟然完全好了。
除了衣服褲子破破爛爛，長著榴蓮似的洞，提醒她不久之前的重傷並非是假的。
晴山調轉姿勢站了起來，泉水隻到胸口，腳能踩到光滑的池底，方便了她這個不會遊泳的人。
穿過月光照耀下灑著波光的水麵，晴山從泉水裡走了出來。
她不但傷口痊愈，還感覺到自己精力充沛，身輕如燕，好像剛出了五指山的猴，給她一根棍能立刻捅破天。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效果未免也太好了。
晴山深深地呼吸，口鼻間都湧上竹葉的清香。
環顧四周，這裡是一片古樸的秘境，泉水的麵積不小，四周圍了一圈琉璃般光瑩的石邊。
泉水在一片竹林深處，頭頂是清亮的夜空。
晴山回過頭去，發現身後還有一顆古樹，樹乾粗壯，樹枝虯結，向旁側歪去，樹冠籠出一片靜謐的空間。
很像一棵巨大的槐樹，但這棵樹最神奇之處在於它的葉片泛著銀色的光。
晴山立刻就想起了管理局廣場上那棵金色葉片的大樹，似乎和這一棵很像。
銀色的樹葉在地上灑下光華，晴山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樹下坐著一人正在喝茶。
晴山滿臉茫然的站在那，男人回頭看她。
他坐得很遠，聲音卻很清晰，乾淨清冷。
“醒了，餓了麼？”
他麵前的石桌上除了茶壺，還放著幾盤簡單的小菜。
晴山以為他是夢裡的人，快步朝著男人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不是，不但衣服顏色不同，他也沒有海藍色的眼睛。
他坐在那裡，也穿著一襲長袍，卻是乾淨的月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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