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辰讓順其自然的就伸手幫她挽在耳後。
冰涼的指尖從臉龐到耳廓,再到不經意間的掠過嘴角。
修寧突然就不著痕跡地緊貼住身後的牆壁,手指無助地抓住了牆。
許辰讓的眼神,太純,太乾淨,太認真。
再往回倒退兩三年,他做這些,她也許會乖乖仰頭笑著說:“謝謝哥哥。”
可現在她大了。
大到自尊心不允許再把這個同齡人叫哥哥,她學會了盛氣淩人。
不叫哥哥,那叫什麼?
修寧不得不承認,她現在得定位一個高中男生的角色來對待許辰讓。
而且這個男高,還不是一般人。
還在胡思亂想,接下來許辰讓的話,就立刻打斷了她的飛飄思緒。
發絲給她挽到耳後,他就放下了手,話裡帶著語重心長,“不確定的話,就不要亂說。勾到沒必要的人,隻會給自己找麻煩。”
他自己喜歡嚴謹,拉她一起乾什麼。
修寧撇撇嘴,“我勾什麼了。”說她兩句還不耐煩,她伸手戳他腰腹,“跑不跑啊許辰讓,你說一聲,再站下去,我真要發火了。熱得慌。”
以往隨便戳他沒反應。
今天像是戳到了他的癢穴。靠,手怎麼這麼準了。
許辰讓身子往後突然一個反射性微躬,倒把修寧給嚇得夠嗆。
她作怪的手,突然就被他給攥住。
“你放手。”
“不想站了?”
“嗯。煩。”
“想溜出去玩了嗎?”
“啊,對。”
反正站完都要吃中午飯了。她還不如早點出去,還能打會兒遊戲。
這老巫婆連堂課是鐵定舍不得下課休息的。
一班的前後門閉的死緊。
她不趁這個空蕩溜出去,什麼時候溜。
許辰讓緩緩道:“外麵哪兒有這兒好玩,你等著。”
那語氣,跟小時候哄她彆哭,你爸爸媽媽不陪你,不還有我在這兒的語氣一模一樣。
修寧:“……”
還沒反應過來許辰讓說的好玩兒到底是什麼意思,對麵教學樓某塊窗戶突然就伸出來一個熟悉的頭顱。
那有些脫發的頭顱在太陽底下反著光,晃得閃瞎了一下修寧的眼。
學校乾部層還有誰是這樣子?當然是校長了。
校長擰著茶杯,今天剛開學,按照慣例,升旗儀式後得拉著各年級主任開大會。
在哪兒開,許辰讓一清二楚。
時間段,他也掐的一分不差。
彆忘了,他可是學生會主席。
暑假的競賽奪冠給一中增了光,校長也沒少被教育局表揚,喜得正樂開懷。
剛想站窗口欣賞校園片片朝氣,結果就看到許辰讓站在一班門口。這像個什麼話?
門口那顆鋥亮頭顱又收了回去。
修寧百無聊賴地收回目光:“這有什麼好玩的?”屬實不明白。
許辰讓緩緩把她的手掌掰開。
五根手指攤開都沒他修瘦手掌一半大。
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距嗎?修寧想。
隻見他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給慢慢放下去,嘴裡還說著:“五”
倒計時開始。
校長穿過樓道。
“四”
校長提溜著褲子跑過明思樓與高二樓的這段路。
腰間鑰匙串撞得叮鈴響。
“三”
校長衝進了一樓。
“二”
走廊儘頭,是校長氣喘籲籲的身影。
他抬手,對著兩人邊跑過來邊厲聲招呼,“你們兩個,不上課站在外麵乾什麼?”
“1”許辰讓的聲音輕飄飄的落尾。
他放開她的手。
同時宣布遊戲塵埃落地。
許辰讓對著她,露出一個勝利性的淺淡微笑。
修寧忘了呼吸,一時忘了眨眼,盯著那張熟悉的臉,莫名就起了雞皮疙瘩。
這樣的許辰讓,讓她覺得有一瞬間陌生。
總覺得這笑容,穩穩勝利中透著隱隱變態,是那種一切俱在掌控,生留殺伐由他說了算的超強把控感。
還沒適應過來,一班的門被校長氣勢洶洶拍開,“吳老師,開學第一天就體罰學生算什麼樣。你看把孩子曬成什麼樣了。”
吳老師扶了下黑框眼鏡,茫然惶恐,“校長我”
“許辰讓,還有那個女生,來,趕緊進來,回你們座位坐著。”
“我們一中是這樣的教育理念嗎?你讓那些才把孩子送進我們學校的家長怎麼看?下次再讓我看到,自己寫檢討。”
“是是是,校長。”
“……”
趁大人在交談。
修寧踢著鬆散步子回座位。
白以微默默看過來,眼裡滿是擔憂:“修寧,你還好吧?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想到老師會借題發揮。”
修寧下巴微抬,示意她有話下課再說。
不然等校長一走,被老巫婆看到,怕再被找麻煩。
剩下那節課,上的不是滋味。
不過好在也沒被繼續找茬。
等中午捱到放學,吳老師倒是先氣衝衝的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一班的搶飯大軍今天一個也沒散,左傳飛當偵察兵,見老吳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才嘭的一聲把門關上。
門一關,個個把書揚的飛起。
“——籲!”
一片唏噓倒喝聲。
不是硬剛的很嗎這老師,結果校長一來頓時氣焰矮了半截。
許辰讓座位被男生圍的水泄不通。
“我讓哥這次真的牛逼。”
“真的,你沒看老吳那臉色。嗐,咱們都高二了,天天還那拿個教鞭在那舞,嚇唬誰呢。”
左傳飛服了,誇張地連說:“多謝讓哥造福全人類。”
班徹叼著拉鏈上下滑,抬肘示意左傳飛往修寧的方向看去:“感謝讓哥乾什麼,感謝我修寧姐啊。”
彆人是牽一發動全身。
一班是牽修寧動許辰讓。
修寧拿濕巾擦了擦臉上已經被吊扇吹乾的汗漬。
“以以微微,你那紙條寫的是什麼,拿來我看看。”她還惦記著白以微難得開小差給她遞的東西。
“是這個。”
修寧打開紙條,白以微看那群男生繼續起哄,趴桌上睜著清淩淩眼問修寧:“你有沒有覺得,許主席對你,很不一樣?”
紙條上寫,那如果要有人害你不能參加高考呢?
修寧拿出筆袋裡的黑色中性筆,在紙條上寫下——送他全家捅。
高考這麼重要的節點,誰要是動了學生的分,這跟刨人家祖墳有什麼區彆。
不動他全家來泄憤,怕是不足以泄恨。
修寧寫完,把紙條遞回來,這場付出代價的紙上會話才算完。
修寧對著白以微笑,若無其事地說了句:“有什麼不一樣,從小到大不都一個樣。”
白以微看著紙上被送回來的回答,認真讀完,會心一笑。
對啊,她就說,這才是人類該有的正確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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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太熱,開了吊扇也不給力,立式空調烏拉烏拉的吹也隻會讓人更想打瞌睡。
校長早上為了年級第一罰站的事特意又把所有年級主任給聚到一起,強調了關愛多過體罰的事,吳老師點背,首當其衝就被點名,給批得頭都抬不起來。
校長氣還沒消,辦公室門又被敲響。
江蕩一身黑色體恤,眉形鋒銳,雙手插兜大搖大擺的就這麼直接走進了一中。
本來還陷入昏沉的校園,不知道從誰拍的路透圖開始,直接一波未息,一波又起。
“什麼啊,他一個職高的,憑什麼來我們一中。”
“學的那麼爛,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我呸!”
“噓,小心點,人家橫著走的校霸,小心放了學帶兄弟堵你。”
“哎呀我好怕,怕的我一放學就鑽進我家瑪莎拉蒂,順便叫我家司機趕快跑。”
“要混出去混啊。來我們這兒,怎麼,是想帶壞風氣嗎?”
換成其他人,校長可能會直接叫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