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腳底發空,慌忙將臉往膝蓋上藏,隻露出烏發亮麗的短發,氣都不敢喘,緊緊抱住了雙膝。
心臟怦怦亂跳,險些炸裂開。
不知道他眼睛怎麼這麼尖,黑漆漆的,她又沒動,就不能將她當成幾塊磚頭嗎?
“躲什麼?”女孩鴕鳥似的,將臉埋起,柔軟的發絲往臉頰上貼,隻露出一截兒纖白的脖頸,脆弱又熟悉。
夏澄心跳如鼓,驚魂未定。
他竟然在朝她靠近。
一顆心怦怦亂跳,嚇得魂不附體,腿也是軟的,幾乎要給他跪下去。就不能裝作沒看見嗎?
嗚嗚。
裴釗在她跟前停了下來,手中的手電筒,仍對著她,夜很黑,她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他黑沉沉的目光,在夜色下透著抹冷厲,如刀子一般刮在身上,聲音暗啞低沉,“聽見了什麼?”
夏澄有些慫,不得已抬起了頭,聲音都在顫,“我、我什麼都沒聽見。”
燈光下,女孩一張小臉白得像是會發光,神情怯生生的,正緊張地攥著衣擺。
他雙眸漆黑,麵無表情地總結,“看來全聽見了。”
夏澄小心臟抖了抖,眼神左右亂瞄,就是不敢對上他冷冽的神情。
氣氛一下僵持了下來。
哪怕知道他不會打女生,夏澄還是有些慌,她仔細回想一下,如果自己的秘密被人撞破,該有多尷尬,何止是撞破秘密會尷尬。
今晚的她都狼狽至極。
她一下就萎靡了起來,委屈中夾雜著小小的反省,後悔不該跑來天台,可是她也不知道,他會出現呀。
她揪著袖子,小聲道歉,“對不起。”
“我不會亂說的!”
“亂說的是小狗。”
“真的!”
她長了一副乖巧的臉蛋,連保證都很乖學生,裴釗冷眼看她,直將人盯得瑟瑟發抖,才惡劣地拋下一句,“是不是小狗,與我何乾?”
他略逼近了些,“這麼喜歡偷聽?多少次了?”
夏澄咬唇,有一瞬的茫然,耳根到臉頰瞬間蔓上紅暈,急急解釋,“這次是、是我先來的!”
他居高臨下睨她,舌尖舔了一下後槽牙,“上次呢?”
她蹲著,氣勢上就矮了一截兒。
夏澄試圖站起來。
卻因為蹲得有些麻,整個人朝前栽去,腿又漲又麻,她無意識嗚了一聲。
下一刻,額頭砸到了他腿上。
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還沒來得及感受到他的體溫,衣領就被人猛地扯了起來。
很粗暴的一下。
沒半分憐香惜玉,是他一貫的風格。
很裴釗。
夏澄直接被拽回了原地,險些被勒得喘不過氣。
她不受控製地咳了幾聲,巴掌大的小臉咳得通紅。腿上的難受都不及這一刻痛苦。
她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雖然聽了不該聽的,他也不至於公報私仇勒死她吧。夏澄敢怒不敢言,氣鼓鼓摸了摸脖頸,委屈又生氣,聲音卻慫慫的,“謝謝啊。”
裴釗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一雙暗得發黑的眼眸,透著絲涼意,“道謝前,先將臉上的神情收一收。”
夏澄眼神躲閃。
他沒再逗留,轉身離開了天台,背影在暗夜裡格外孤寂,對他的心疼,又不合時宜地冒了頭。
夏澄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補了一句,“你、你已經快要成年了,你是自由的,沒人能乾涉你的人生。”
裴釗偏頭,不以為意地瞥了她一眼,對上女孩澄清乾淨的眸時,微微一怔。
她神情無比認真,認真到就仿佛他真的能掌控他的人生。
裴釗輕哂一聲,收回了目光。
他走後,夏澄才扶著牆,艱難地站起來,臉上忽地一涼,不知何時起了風,月亮也被烏雲遮擋。
不會要下雨吧?
念頭剛起,又一滴“雨”啪嗒砸在臉上,夏澄不喜歡下雨,媽媽離開那天,就下了雨,每次淋雨,她都難受,她忍著腿麻,走了回去。
樓道裡靜悄悄的,已經空無一人,也沒了裴釗的身影。
糟糕,遲到了。
夏澄不顧膝蓋的疼痛,慌慌張張跑下三樓。
教室裡很安靜,幸虧老師沒來。
瞧見她慌張的模樣,宋悠一樂,“要不是知道你沒去洗手間,我都想去撈你了。”
夏澄臉有些熱,小聲回了一句,“有事耽誤了。”
“什麼事能耽誤你上課?不會是哪個帥哥吧?”
宋悠不過順口打趣一句,卻看見她一張臉刷地紅了個徹底,她歪了歪頭,“什麼情況。”
夏澄眼神有片刻的躲閃,怕泄露自己的小心思,她沒敢說話,鎮定且疑惑地指了一下前麵的生活委員趙雪,轉移了宋悠的注意力。
宋悠朝另一個位置努努嘴,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換走了,搞得跟咱倆合夥欺負了她一樣。”
夏澄吐出一口氣,走了也好。
她長這麼大,還沒跟人紅過臉,實在不擅長處理這些人際關係,離遠點好,省得尷尬。
坐下後,宋悠才丟來一張紙條:【老實交代,去哪兒了?】
剛拿起紙條,天邊傳來了“轟隆”聲,一陣雷聲過後,豆大的雨珠便盆潑似的砸了下來,冷風裹挾著雨滴吹進窗內,打在試卷上。
夏澄連忙去關窗戶。
真的下起來了。
關好窗戶,她才回紙條。
夏澄不敢說實話,撒了個謊:【我去天台透氣時,忽然去了一對小情侶,兩人一進去就親上了,我怕尷尬,沒好現身,等他們走了,我才回來。】
宋悠無聲一笑,清冷的眉眼添了絲促狹,提起筆寫了一行:那你臉紅個什麼勁兒,搞得我還以為你跟哪個帥哥親了。
夏澄臉一紅,熱氣從臉頰瞬間上升,整個人都有些冒煙。
手中的紙條都變得燙手起來。
她有些慌亂地將紙條丟到了小垃圾桶裡,幽幽瞪了宋悠一眼,無聲譴責她。
亂講。
宋悠悶笑一聲,發現她這個同桌也太不經逗了。
裴釗下樓後,直接回了教室。他坐最後一排,進去後,掏出了一本編程類的書,看了起來。
天黑沉沉的,雨劈裡啪啦往下砸,不一會兒天地間都變得潮濕起來,風大雨也大,花壇裡的花兒渡劫似得被打得七零八落,裴釗淩亂的發絲,被風吹得上揚,心情也有些糟。
這時,同桌忽然說:“之前班主任來教室了,讓你回來後,去辦公室找他一下。”
裴釗眉頭擰了起來。
前麵的男生轉過了頭,“釗哥,你怎麼惹到老馬了,三天兩頭找你談話。”
開口說話的是趙翔,皮膚黝黑,留寸頭,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最近時常跟裴釗一起打球。
裴釗也很煩,他要是不去,後續麻煩隻會更多。
他將書收了起來,塞到了桌鬥裡,隨口答了句,“他還需要人惹?整個一事兒媽。”
趙翔短促地笑了一聲,還沒笑完,對上了老馬怒吼的聲音,“臭小子,說誰事兒媽呢?”
他渾厚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教室內。
這下不止趙翔笑了,其他人也憋笑憋得很辛苦。
老馬一雙眼好似帶電,整日盯著學生,還絮絮叨叨的,比家長都事。
彆說,事兒媽形容他,還挺貼切。
馬行拿手指了指這幫小兔崽子,“都老實做你們的題,月考一個個都考得一塌糊塗,還好意思笑,你們高二了,不是初二,有點高二樣。”
說完對裴釗說:“你跟我出來,還好意思評價旁人?就不能省點心。”
雨仍舊很大,透明的雨珠成串似的往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