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不夜認同地敲著白夢玉簫:“尊上所言極是。異類,通常是沒有好下場的。”
微生潯好奇問:“他後來怎麼死的?和你表弟有關嗎?”
蘇不夜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嘛。你們看下去就知道了。莊周入夢,槐南之境,開!”
果然,此事過後沒幾天,蒙元的事情還是暴露了。不過蕭離則提前得知了消息,將他送到了一個安全地方。自己孑然一身去月峰派主峰領罰。
大堂上,蕭成堯一直衝他使眼色,示意他好好說話。而蕭離則還是一五一十地承認了,並且再次強調了自己的觀點。
月峰派掌門被氣得吹胡子瞪眼:“平時就是太慣著你了!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成了形的混沌有多危險?那孽|畜心性不定,生殺全憑一念而來!會為禍多少蒼生!你擔得起責任嗎!”
蕭離則掀起眼皮,雲淡風輕道:“知道。但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為禍蒼生,實在不必擔心,就讓他為禍我一人好了。”
頂撞師長的結果就是,蕭離則被抽了十幾次打神鞭,關進了地牢裡。
作為師門最得欣賞的弟子,蕭離則這輩子從沒這麼難堪過,從前師父再生氣也隻不過是罵他一頓,罰跪山門一天。而他現在滿背傷痕地趴在陰暗幽冷的地牢裡,動一動手指都渾身疼痛。
打神鞭,是月峰派從開山師祖那一輩流傳下來的懲戒門中弟子的刑罰。據說,開山師祖在鍛造器物上頗有心法,雖然是位女子,但雷厲風行,巾幗不讓須眉。這打神鞭就是她將一隻四處為害的妖物剝皮抽筋,煉造而成,顧名思義,便是神仙挨了這一鞭,也少不了吃痛幾個月。
蕭離則頭暈眼花地伏在地上,渾身微微發熱,冷汗漱漱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地牢裡聽起來十分詭異。
很快,門被推開,挾雜著一股濃重血腥味的風撲麵而來。
那腳步聲有些耳熟,瞬間就停留在眼前,卻絲毫殺意也沒感覺到。
一雙微涼的手撫上他背上的傷痕。有個聲音輕輕問:“疼嗎?”
廢話,當然疼了……蕭離則皺了下眉,忽而反應過來:“你怎麼回來了?”
闖入地牢的人正是蒙元。
昏暗顫抖的微光中,蕭離則眯眼看清楚了他。一身短袍箭袖,麵色寒霜,黑眸沉澱著一股濃濃煞氣。身後,一步一個血腳印,仿佛是踏著鮮血而來。
蕭離則注意到他下巴也沾了幾滴血漬,不由問道:“你怎麼進來的?他們怎麼會讓你來?受傷了嗎?”
蒙元沉默搖頭。
蕭離則知他脾性奇怪,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於是道:“你扶我起來,先離開這裡。被師父他們發現就走不了了。”
蒙元臉色怪異了一下,似乎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見蕭離則一動作背上傷口裂開,鮮血滾落,他的眉眼一下子又冷峻起來。
蕭離則痛的閉緊了眼,沒有發現,隻叫他扶著自己出去。
越往外走,血腥味就越濃重。他聞得出來,這股味道不是彆的,是人的鮮血。他腳步頓了一頓,心頭有種不好的感覺。
走到地牢出口,耳朵裡傳來一陣滴滴答答的聲音,抬頭一看,竟然是十幾級台階上漫延下一片鮮紅的血。
蕭離則立刻意識到月峰派出了什麼事情,心下焦急,推開蒙元的手,顧不得傷痛,一邊背上流血一邊衝了出去。
視線明朗,地牢外一片肅殺寂靜。
月色冷漠,大堂之外,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具具已無聲息的屍體。皆青衣道袍,星冠束發,地上還散落著無數柄零零碎碎的靈劍。
血流成河,仿佛被死神眷顧了一遍。
蕭離則一時僵在原地,嘴唇比挨打神鞭時還要蒼白幾分。他捂住額頭,邁開腳步,跌跌撞撞地穿行於屍體之間。
“怎麼回事?師父?師兄?堯師兄?!誰還活著,誰起來說句話啊?!”
他腳下絆了一下,立刻有一雙手從後麵扶住了他。
蕭離則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說道:“怎麼回事?誰乾的?是不是鎮妖塔裡的東西又逃出來了?”
蒙元漆黑如墨的眸子一派平靜,道:“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