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藺辰似被打了一個耳光,怔愣半響,訥訥道:“師尊,我做錯什麼了嗎?”
君玄琅抬頭望向遠處,道:“沒有。”
“那為什麼……”
君玄琅打斷他的話:“魔界之事,自然由本尊說了算。本尊想讓誰留便讓誰留,想讓誰走誰便必須走。”負手身後,微微抬起下巴,一臉高冷矜傲。頗有一種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老子牛逼都是老子說了算的感覺。
可陸藺辰仍舊不敢置信,抬起腳往前衝了一步,倔強固執道:“我不離開。我哪裡也不去。”
君玄琅見他一副勢要衝破屏障的模樣,擔心他被魔氣所傷,抬袖一拂。誰料力道沒控製好,陸藺辰竟然被直接掀翻在地,滾出去幾丈遠。
如此簡單的攻擊,陸藺辰該是眼睛眨也不眨就能避開的。然而,不遠處,陸藺辰從幾塊亂石中爬起來,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雙膝發顫,突然啪嗒一聲跪在了地上。嚇得君玄琅趕緊跳離原位置,心裡止不住咆哮:
次奧,作死啊真是作死,竟失手把陸藺辰給打了??!還打吐血了?!次奧,三年的好感白刷了?!!
見他跪地半響,垂著腦袋,一動不動,默不作聲,君玄琅又不免有些擔憂。心中兩種信念大戰了三百回合,理智占了上風,克製住想走過去的衝動。
目下如此合適局麵,必須趁熱打鐵!陸藺辰必須離開魔界,前往百裡家求仙問道!尊重原著!還原劇情!
等了半天,陸藺辰終於動了動,他抬起一根手指抹去唇邊血絲,掀起眼簾,目光中似卷了一股波濤般直直地朝君玄琅望過來。
君玄琅維持著冰霜麵容。
陸藺辰淺眸堅定,咬著牙道:“我不走。我不會走的!”如同望向師尊的目光一樣,似乎將視線定死在了他臉上。
君玄琅吸一口氣,狠狠心,道:“好,很好。隨你吧。”話雖這麼說,他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和跪著的陸藺辰相視無言,仿佛是兩座靜止雕像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僵持半天,最終還是君玄琅先動了。
從胸口傳來的一陣悶痛令他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糾起了眉頭。
陸藺辰眸子一滯,立刻跳起來衝到屏障前:“師尊,你怎麼了?是不是吾生劍反噬了?”
君玄琅咽下口中一股血腥味,忍住疼痛,擺擺手道:“你走吧。不關你的事。”
陸藺辰喉結滾動一下,眼眶微微發赤;“師尊!你快上去,去找白聽風他們!”
君玄琅冷笑了一下:“我說的話聽不懂麼?這不關你的事。”
這一句話重複兩次,對陸藺辰的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大。立時淺淡眸子如結了一層寒冰覆蓋,手指握拳一根根收緊。
他盯著君玄琅蒼白冷漠的臉,顫聲道:“隻要師尊你沒事,我隨便怎樣都可以。我……等看到你沒事了,我放下心,就離開魔界。”
很令人感動了。君玄琅這麼想著,口中的話卻還是像一隻錘子砸在他心上:“不要以為這麼說,本尊就會於心不忍。本尊可不是那種人。”
陸藺辰大受打擊地顫抖了一下。君玄琅裝作沒看到,其實是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撂下一句狠話,拂了拂袖子,回到寢殿時,已經撐到了極限。一隻腳剛邁進去,整個人就咚的一頭栽倒。等到慢悠悠轉醒,已經是三天之後。
彼時睜眼,幾條毛茸茸的尾巴掃過臉頰,陸梧熟悉的聲音響起:“嘖,還沒死呢。”
君玄琅伸手把它拍扁:“會不會說話。咦,人呢?”
陸梧道:“你不會在找陸藺辰吧?他不是被你趕出魔界了,這麼快就忘了?”
君玄琅恍然回神:“哦,太習慣了。還真是忘了。”
陸梧嫌棄地瞥他一眼:“不過,他人還在山腳下跪著,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君玄琅當然是要去看一看的。於是,邊走挑起一邊眉毛,自言自語道:“這都幾天了。他身子熬得住麼?”
陸梧道:“不管熬不熬得住,都是拜你所賜。話說,就不能換個溫和點的方式麼?你這麼做,是大大滴作死啊!”
溫和方式不是沒試過,統統沒用,陸藺辰比想象中還要更黏他一點。如此簡單粗暴的做法,不合他意,卻也是無奈為之。君玄琅歎了口氣:“總有一日,他會明白本尊苦心的。”
魔界天氣變化多端。此時陰雲密布,剛走到了一半的路,濃重鉛雲再也承受不住,嘩啦啦的雨滴如傾盆而下。君玄琅撐起一道紫色結界,水珠四麵八方襲來,卻淋不濕他一角衣袖。
君玄琅隔得很遠,就停住了腳步。
屏障之前,陸藺辰不知何時又跪下了。仙風道骨的白衣濕漉漉的罩在身上,黑發也被雨水砸濕,一滴滴水珠沿著他的額頭、臉頰緩緩落入衣襟之中。
然而,他的脊背挺直,目光穿過屏障,落在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