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方才閉上眼,被呼喚過後悠悠轉醒,捏著手絹蓋住朦朧睡眼,適應突然的光線,這懶散的動作完全看不出剛才拉客時的虎勁。
“鳶兒你來晚了,滿春院最不缺的就是女子,有才華有筆墨的也不在少數,你一個從晉陽逃來的臟丫頭……”
鳶兒咬了咬下唇的裡肉,沒時間聽老鴇打壓的話,下定了決心:“我會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這是老鴇喜歡的韌勁,當初鳶兒一人跪在滿春院的後門,散落的發淩亂的一衣裙五無一不代表她經曆的苦,麵對這淒慘的人,老鴇始終沒把後門打開。
她經營的樓館她清楚,進來的女子又怎能出淤泥而不染,閒言碎語能讓聽的人少一個是一個;她的堅持抵不過堅決,次日,後門上被人用石頭刻滿了詩詞,底下躺著的是昏昏沉沉、手握石塊的鳶兒。
世間事不了了之,本以為見多了苦難就能做到絕情斷欲,老鴇還是敗下陣來,新刷了門,滿春院又來了新人。
“等。”老鴇說了一個字。
鳶兒不再問,站立於老鴇躺椅側。
一等就是一個時辰,眼見客人漸多,鳶兒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不舒服是在腿上還是饑餓的肚子上,反正兩者都不輕鬆。盼呀盼呀,老鴇也像有意和她耗著,竟一個時辰沒離開椅子。
心誠者得上天眷顧。
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麵一女子慌忙跑出,佝僂的脊梁一眼就是身子不適的表現。
“媽媽,我來了月事,身子疼得厲害,恐怕……彈不完一首曲了。”
真是折磨人,我說的是女子與生俱來的苦楚,又是掙脫不掉的命運枷鎖。
老鴇兩步連三步上前,自己先是扶住,又招呼打雜丫鬟過來相扶:“是身子重要,忘記我怎麼對你們說得了嗎?不要硬撐,什麼銀子男人的,都沒自己重要。”
聽到虛弱的姑娘回答一聲弱弱的回答,老鴇歎了一口氣,眉頭緊促:“讓小翠扶著你去寢屋好好修養著,這裡我我來安排。”
側頭又對打雜丫鬟小翠說道:“湯婆子和紅糖水一樣不能少。”
應了一聲後兩人轉身離去,老鴇皺著的眉頭一刻也沒放鬆,愁從心裡映到麵,突發狀況自有對策,隻是人選方麵倒是有夠為難人。
“鳶兒,我記得前幾日教事婆婆說你琵琶彈得熟練,可有此事?”老鴇也是無奈之舉,琵琶不是個好學的東西,奈何這個來路不明的鳶兒一點就通。
鳶兒再怎麼自信也不免覺得受寵若驚,沒想到她還真等了個結果:“樂器中,鳶兒確實最擅長琵琶。”
像上天安排一樣巧合,老鴇並不是非她不可,但凡鳶兒有一分猶豫不決,這個機會也會是他人,如此進退齊全,她想要的就是一個的態度。
不便多說,鳶兒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酒氣脂香在空中混合,爐子的熱氣讓之更快揮發,初聞無異,久嗅昏昏欲睡。
裡麵沒有她想象般的奢靡之風,什麼酒林肉池、群魔亂舞,荒淫無度……這些在她打開門前通通在她腦海中過了一遍,所幸眼前隻是歌舞升平,不令人作厭。
在她印象中,所謂的富家公子不過就是披了層人皮的野獸,行為荒唐舉止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