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棲之抱著天蘿,跟著她一同踏進黃泉陽河之中。
泉水冰冷地漫過他們腳踝,能將人的骨頭瞬間凍住,再輕輕一碰,就能崩碎成粉末。
每往前走一步,他們便不斷下沉一點。
鮮活的生命在此僵硬,靈力再不能動彈。
陸棲之沒有放手,一直抱著天蘿,任由她帶著自己朝前,隻是麵色沉著,他看了一眼天蘿,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天蘿一直看著前方,她終於來到陸棲之麵前,她注視著他,張開雙手去抱他。
隻是,渾身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動不了。
天蘿有些著急,眼睛紅了,朝前喊:“陸棲之!”
一直緊箍著她的陸棲之第三次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但她的目光卻是看著前方。
他安靜了一會兒,低頭親吻天蘿的臉頰。
隨後,他一隻手鬆開了一些天蘿。
天蘿立刻朝前,雙手環抱住了前方。
隻是,她抱住陸棲之的一瞬間,周圍有什麼好像破碎了。
天蘿的麵前出現了一陣強光,那光令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等熟悉這種光後,她稍稍睜開了眼,看到了前方一條金色的大道,大道的儘頭,有一扇金色的門。
門看起來很厚。
到了這個時候,束縛著她的力量全部消失了,她的腦子重新‘活’了過來。
然後天蘿就發現自己手裡還抓著反派的手,她趕緊回頭,一眼就看到了臉色陰沉沉的反派。
天蘿:“……”
這劇本不太對啊,一般都是女主角獨自一個人麵對悲慘的過往記憶,或者去見證男主角慘絕人寰的過去,然後激發愛欲,將來更加深愛對方,然後打出一個標準的he結局。
這反派怎麼老緊緊跟著她不撒手。
雖然當時她腦子不清楚,但是感觀卻是有的,她記得那冰冷的陽河水都漫過了胸口了,骨頭都被凍酥了。
所以這會兒他們必不是真身,應該是神魂或者神識進入了某個空間裡。
反派這會兒的表情暴躁陰戾,整一個毀天滅地大魔頭,他那陰惻惻的眼神分明寫著‘老子倒要看看這裡藏著什麼狗東西’。
他抬手,掌心紫雷如劫雷一般,直接劈向前方那扇厚重的金門。
天蘿以為這種神秘的地方,金門絕不會被撼動半分,結果她就看到那金門上出現一道裂縫,瞬間破碎成千片萬片,化作無數道金光在他們周圍消散。
啊這簡直就像是雞蛋殼,這麼易碎。
但是雞蛋殼破碎的那瞬間,天蘿的腦子裡出現了一道冰冷機械的居高臨下的聲音。
“異世孤魂,因為你的破壞,《纏情》世界即將崩塌,你如今有兩個選擇,一,將魂珠埋於地下,散儘萬年靈力,按照原本世界法則補救瀕臨枯竭的靈氣,穩住《纏情》世界,二,離開這裡,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讓一切重新開始,你會忘記這裡的一切。”
天記蘿:“???”
你誰啊,在這指手畫腳,我憑什麼聽你的!玩遊戲嗎還兩個選擇!
那道聲音傲的不行:“我是作者創造的《纏情》世界天道。”
天蘿:眾所周知,天道是傻逼。
這兩個選擇我得到什麼好處了?我又不是聖母,我為啥非得二選一?第一個選擇,我死了,留下反派一個人,第二個選擇,我回去了,留下反派被原書劇情虐成渣。
穿書一回,啥也沒撈著,按原書,還得讓我師兄師姐和我家反派掰頭打架,最後死的死,傷的傷。
天蘿現在懷疑自己做的夢都是在警示自己,第一個她遺忘過去的現代夢,是第二個選項的結局,第二個夢到反派被囚於牢籠之中,或許就是第一個選項的結局。
不管再來幾次,她都不可能選擇其中之一。
這天道就是想借著她喜歡反派來搞她心態!
誰搭理它!給美女滾遠點!
某天道:“???”
天蘿反正是假裝沒聽到,牽著反派的手堅定跨進金門裡。
當然當然,她隻是表麵淡定,心裡還是有點慌的,慌歸慌,做歸做,努力想想辦法。
一進金門裡,周圍便有無數光影快速從他們眼前掠過。
那光影裡,天蘿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反派。
這就好比是時光碎片,碎片裡都是他們經曆過的一幕幕,並無什麼稀奇的。
天蘿暫時把剛才的事先壓在心裡,這個時候還不忘記點評,她指著他們初遇的那個場景,理直氣壯說道:“你看看你,第一次見麵就對我這麼凶,嚇得我腿都在發抖!”
陸棲之順著看過去,看到了自己渾身臟汙,光著身體將天蘿抵在石壁上。
他表情凶狠地抵在她脖子裡,隻要用力咬下去,她就會成為他的腹中食,而她的確被嚇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
陸棲之:“送到嘴邊的萬年人參。”
他話隻說半句,後半句不用多說,天蘿也秒懂了,後麵半句是‘哪有不吃的道理?’
天蘿想想也是,換位思考,她說不定還做不到反派這麼道德。
天蘿又看到了她去采黑桑葉,嘴裡嘀咕著做衣服賣錢那次。
看著看著,她這才知道,自己離開十米之後,反派的胸口也出現了血淋淋的大洞,隻是他根本無所謂那撕裂的傷口。
但當他看到她疼得喘不過氣來時,表情雖然不耐,卻一步步跟在她後麵。
天蘿解讀一百分:“啊,雖然你不怕疼,無所謂,可你不想我疼,所以才緊緊跟在我後麵,老實說,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我是不是美到仙女下凡蠱到你了?”
陸棲之:“……”
他沒說話,沒承認,也沒否認。
天蘿就當他承認了,畢竟想想,被關了幾百年的單身山頂洞人,看到個美女產生憐愛也是正常的,可能他自己不知道,但她堅信行動說明一切!
這時光流影有點意思。
天蘿興致勃勃地繼續看,還看到了他主動進入她的靈府之內那次,她還是人參的形態。
當她還昏昏沉沉神魂顛倒時,他早一步醒了過來。
他躺在床上,一邊側躺著撐著頭看著她,一邊以自身靈力煮靈泉水,替她記灌好一隻隻陶罐,封進了那隻‘保鮮’法器中,並在上麵貼了字條,上麵的字跡蒼勁狂傲,一如他這個人,字條上寫著‘花期靈泉’。
做完這一切,他還低頭親了親人參形的她,場麵有點……
天蘿發表觀後感:“你真的很愛我啊!”
陸棲之哼了一聲。
天蘿發現他們兩個心態非常好,完全沒有一點緊張和擔憂,就這麼津津有味地看著過往經曆的一切。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算很長,可又很久。
因為遇到後,他們便幾乎沒有分開過,反派這個人很煩的,到哪都喜歡帶著她。
陸棲之拉著天蘿的手不斷朝前,他似乎在找什麼,視線快速掠過一個又一個時光碎影。
她心想,反正都經曆過,有什麼可著急的。
這個時候,腦子裡那道討人厭的機械音又出現了,隻是這一次對方有點著急了。
“求你了,你不選的話,隻能進入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你難道就想看到夢中的事情一次一次發生嗎?!”
這話什麼意思?好像我逼你乾什麼了一樣!
美女無語。
《纏情》天道心態才是崩掉了:“每次你什麼都不選,我隻能讓陸棲之選,結果每一次他都選擇送你離開,已經三次了,他把你送走後,魂珠消失,他也隻能死,他一死,世界崩塌,這家夥硬氣得很,脾氣又差,我攔都攔不住,第三次試圖穿梭時空,受傷不輕,破壞了好幾個世界法則,隻好把他送進規則囚牢,我真是受不住你兩了,求求你就選一個好麼,看在他為你犧牲這麼多的份上!我給您跪下了!”
天蘿忽然安靜了下來,往前走的動作也頓住了。
此時反派正在看什麼,沒注意到她這微小的停頓。
她仰頭看過去,看到反派在笑,他不知看到了什麼,嘴角翹得比以往都要高,眼睛都笑得彎彎的,鴉羽般的長睫毛隨著笑意輕輕顫動。
他看起來好開心,她沒見過反派這麼開心的樣子,他在看什麼?
天蘿偏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就愣住了。
時光碎影裡,是她懶洋洋躺在北魔城的小院中的躺椅上曬太陽,她一隻手抱著一隻碗,碗裡的紅桃果吃得隻剩下一半。
沒什麼特彆的,這隻是那十年裡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天蘿捏了捏他的手掌:“這有什麼好看的?”
陸棲之臉上還在笑,他說:“你看那裡,天蘿。”
天蘿往他指著的方向看,那時光碎影裡還是她,夜色下,她靠在床邊,手裡摩挲著那隻人參娃娃的花燈,垂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棲之笑:“天蘿,你想我了。”
天蘿嗯了一聲,抱住了他的胳膊,“原來你在找那十年裡的我。”
她忽然有些難過。
那十年根本不值得一提,因為她知道她遲早會讓他重新活過來。
所以沒有陸棲之的那十年,她還有希望,她大多數時間都會讓自己過得舒心快樂,她還有師兄師姐師父陪著。
可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他沒有希望,他不快樂。
陸棲之察覺到天蘿&303記40;情緒低落,偏頭看她:“天蘿?”
天蘿踮起腳尖抱住了他脖子,嗅著他脖頸離好聞的味道,因為難過,即便她開口的語氣很正經,可在陸棲之聽來卻透著一股委屈——
“我們來乾一票大的,你看怎麼樣?”
陸棲之笑意忽然消失,眉頭一皺,表情裡透出戾氣:“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