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按照目測距離,如果沒意外的話,她的臉應該會剛好砸在那位宿敵的腳邊。
丟臉,太丟臉了。
顧九心如死灰,眼底沒有任何世俗的欲望,隻祈禱自己能在臉砸地麵之前就魂飛魄散,避免沒死透還得尷尬地和宿敵對視。
萬幸自己早已到了強弩之末,四肢百骸鑽心蝕骨的疼,連呼吸都是種奢求。顧九感受著嘴裡泛起的血腥味,雙眼緊閉,頗為虔誠。
等待著身體與地麵接觸時,那道悶聲響起的同時能帶她離開這裡。
岌岌可危的房間裡,顧九耳側如約響起一記悶響,是身體與地麵接觸時砸出的聲音,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卻失約了,並未緊隨而來。
淡淡的木質清香縈繞在她鼻息,臉頰和雙手觸碰到是柔韌舒適質感上乘的綢緞錦袍,衣物之上還帶著溫熱。
沒有如她所想砸在地麵上,而是跌落在一人懷中。
那人正是她的宿敵——沈朔。
顧九不想睜眼,畢竟對她而言在摔倒在宿敵腳邊,和摔倒在宿敵懷裡沒有區彆,一樣的丟臉。
剛才的祈禱毫無效果,並未順利送走她,隻刺激得她咳嗽不止。整個人蜷縮著身子,嗆個沒完,像片殘秋枯葉。血從指縫間泄出,沿著病態白皙的瘦弱臂彎向下流去,沾汙衣物。再次睜眼,眸子中已盈著一層因咳嗽而起的水霧。
顧九擺爛地躺在沈朔懷裡,不肯抬頭和他對視,低頭撇向身側。
不遠處的木質地板上——
一把劍孤零零地倒在那裡,無人問津。
如果自己眼睛沒出問題的話,那應該是沈朔往日輕易不離手的青霜劍吧,現如今就這麼隨便地扔在那裡。
自己雖然出師未捷摔倒了,可那又怎麼樣,都要死了沒力氣不是很正常嗎?可她那宿敵身體安康,無病無災,卻連把劍都握不穩。
顧九覺得自己又行了。
原本癱軟無力的身體此刻再一次地充滿了力量,至少足以讓她扯著那人嚴絲合縫的衣領,借力一點一點向他靠近。
破敗屋中央,束發少年右手支撐著上身,薄唇緊抿,發絲微亂。
懷中少女,唇間帶血,身軀瘦削,緩慢起身,抬眸與他對視。
帶血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少年的側臉,端莊神性的麵容此刻沾染上汙穢血跡。
可那少年不偏不倚,不躲不避,掌心附上那隻帶血的手,與她一同沾上血。
那女子帶著少女的嬌俏嗔道:“沈朔啊,怎麼劍都握不住了。”
沈朔沒有回答,也沒有將她推開,隻是沉默地看著她。
顧九想大概他知曉自己命不久矣,秉持著溫良性子縱容她肆意妄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彆的解釋,畢竟憑借自己現在的身體,她可沒法保證自己還能再次將他拽回來。
不愧是萬人崇拜的沈公子,對她這樣罄竹難書的千古罪人,人人得而誅之的毒瘤禍害也那麼寬容。
就是可惜了,她這人最是不知好歹,越是這樣縱容,她便越是放肆,越是得寸進尺。
“你這樣可是很容易被欺負的呀,比如說這樣……”
顧九想這人總是板著張臉,嘴裡說不出好話,跟個冰塊似的,倒沒想到唇這麼軟,像……剛出爐的甜糕,就是可惜了隻能嘗這麼一次。
不過那又如何,關鍵是她親到了。
顧九嘴角上揚,眼底狡黠之色呼之欲出。
她那位宿敵,責任感極強,最是墨守成規,不合規矩之事不做,不合禮數之事不做。守正不阿,潔身自好這麼多年,結果卻被她這禍害給親到了,不僅如此她這禍害還馬上就要死了。
親了你我就噶,拜拜了您呢。
想複仇?下輩子吧!
一想到那位宿敵滿腔憤怒無處發泄的模樣,便覺心中舒暢萬分,隻想高呼一句——
爽!
顧九眉間帶笑,抬頭看向沈朔,期待著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