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這個決定之後,落蠻坦然睡去。
宇文嘯卻睡不著,落蠻說要應芳菲夫人的懸賞,這其實側麵反映了他的無用,他連個家都沒能養活。這些年,孑然一身,他對身外之物不重視,錢財得來都如數給出去了,有時候還要負債,享受,奢侈,在他這裡幾乎是沒有的,幾度生死,又豈會眷戀這些?
但如今不一樣了,他一人貧窮則滿園淒涼。
天未亮,鬼影衛就在外頭吹哨子了,極兒掀開被子迷迷糊糊地就起來,到門邊去嘴裡叨叨,“尿尿了。”
“極兒!”宇文嘯忙叫了一聲,跳起來拉著他。
極兒嚇了一跳,才清醒過來,“煒哥,我去尿尿。”
“去吧,差不多天亮了。”宇文嘯讓他自己去,廊前有風燈,就算天未亮也不打緊,且鬼影衛大概是帶著人回來了。
落蠻也起床了,一人在屋中換衣,一人在屏風後換衣,動作幾乎是神同步的迅速,十五秒換好。
門打開,就看到鬼影衛領著一隊人站在了院子裡頭,見他們出來,十人齊刷刷地喊:“老板爺好,老板娘好!”
十人齊呼,聲音洪亮震天,把落蠻剛起的瞌睡蟲都給趕跑了,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十人。
幾乎都是二十來歲到三十歲的青年,全部都是用劍挑著包袱擱在肩膀上,長發亂糟糟的,衣裳料子是不錯的,但十分陳舊,甚至還打了補丁,可見是頑強地維持著曾經的光輝。
個人衛生沒搞得太好,雞窩頭裡幾乎隨時要爬出虱子,臉上也臟兮兮,仿佛好些日子沒洗過澡了,十個人站在一起,發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味道,有點辣眼睛。
如此落拓,但他們的武器卻是十分乾淨錚亮,劍柄可見是常常擦拭,一塵不染,十分體麵。
這武器,才是學武之人的財富。
宇文嘯環視眾人,道:“既然是到摘星樓裡吃飯的,那就拿出你們的看家本領給我們看看。”
十把劍,齊齊出鞘,劍鞘帶著包袱在空中拋出好多個弧度,最後堆疊在了石階下,小小的院子,無法容納這麼多人施展,便往高度擴展,一飛衝天,劍氣嗖嗖,交織出一片劍氣的網。
落蠻看呆了眼睛,這些人,劍法如此精妙,就連她這個門外漢都看得歎為觀止,怎地這些人就吃不上飯呢?哪怕去碼頭扛大包,日常總還是能顧的吧?
“收!”宇文嘯一聲令下,十人齊齊落地,持劍拱手。
接下來,就是商議契約之事,眾人都異口同聲地說簽下五十年,每月領二兩銀子,管吃喝,管住宿,受傷有補貼,死了包安葬。
他們多半是門派棄徒,在江湖中混了好些日子的,進不了高門大院,但凡有點品階的人家,找護院和護衛都要三代清白,他們最終隻能賣勞力一個月賺那二錢銀子,當街賣武甚至還不如扛大包,吃喝不繼,住不起客棧,也租不起房子,一大堆人霸占了一個破大院,生活過得十分艱難,能進入王府吃香喝辣,還每個月領二兩銀子,做夢都沒想過。
眼花繚亂的一群人,一時也記不得名字,這摘星樓裡的人顯然也不是好腦子的,宇文嘯道:“今日有事情要辦,等辦好之後,再慢慢記住你們的名字,今日分派任務先用代號,你們十個人,那就剛好一到十。”
他隨手在院子裡伐回來的木頭上削了十片木牌,各有號數,分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