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到子時,執禮公公就進來請他們出去了,果然送禮了就是不一樣,執禮公公的臉色很好看,慈祥溫柔,像長輩一樣,和原先要求她按照規矩下跪的凶悍渾然不同了。
落蠻實在是驚詫得很,離開了明德殿之後,偷偷地問宇文嘯,“肉券有這麼稀罕嗎?”
宇文嘯解釋道:“宮裡頭的主子都拮據,至少表現出來要很拮據,不能讓皇祖父看出富裕來,所以給宮人的賞賜不會多,幾文錢到十文錢之間,有幾斤肉券已經是很大方了。”
落蠻聽罷,若有所思,“如此說來,要在宮中收買人心也是很容易的?”
“嗯。”宇文嘯點頭。
“那如果說裕親王他們要在宮中培植幾個人,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宇文嘯道:“皇祖父提倡勤儉節約,本是好的,但是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陪著他一道過苦日子,這些人窮怕了,總得謀出路,一旦有人捧著銀子過來,這誘一惑不是誰都能抵得住。”
落蠻想起了東宮,太子和獻帝是相反的,太子很大方,對待下人都是十分好,花錢也沒數,所以,東宮裡的奴才不會說給幾斤肉就歡喜得不行。
說到底,節儉和奢侈都是不行的。
落蠻大概也明白為什麼聖上施政的處境這麼難,因為他的身邊早安插了人進來,但凡議政大事,不等提交內閣,褚家就先知道了,褚家知道了之後就會馬上召集群臣來商議,聯合反對。
當日太子要提拔武將的幾次政策,都被迅速駁斥,對褚桓來說,揣摩聖上與太子的舉動,簡直就是開卷考試,不管他們有什麼施政方針,消息會馬上傳到褚家去,他們再開始引經據典地駁斥不遲。
回到東宮裡頭,兩人再去看了太子,太子依舊高燒不退,禦醫開了藥灌下去,但是不湊效,藥隻能進去一兩口,沒辦法都咽下,這一兩口是起不了作用的。
癱瘓,昏迷,高熱,褥瘡,喉嚨和口腔的發炎起膿,失血過多,太子如今所承受的叫眾人都為之心疼。
落蠻也覺得黯然不已,殺人不過頭點地啊。
希望那些抗生素能幫得上忙,但是落蠻卻認為,即便能退熱,太子的情況還是很危殆,這時代昏迷的人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宇文嘯讓落蠻先回去休息,他在這裡和禦醫守一宿,如今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先物理退燒,不斷地用溫水給他擦拭或者是給他泡澡,這些落蠻都不適宜在場。
落蠻想著這樣也好,她就能在宮門打開的時候,馬上出宮上雪狼峰,便能把他給甩開了。
落蠻回到依蘭閣,著實也累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睡得還很沉。
等她醒來的時候,天色沒亮透,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睛,卻看到宇文嘯支著下巴在椅子上沉思,看到她醒來,他聲音沙啞地道:“醒了?快起來我們出發了。”
落蠻懊惱得很,慢慢地掀開被子起身,絞儘腦汁地在想借口,宇文嘯走過來圈著她的腰,“不必想,我是一定要跟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