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郡主如今在清竹園裡,外頭的事,她不至於全然糊塗,蘇洛清把她藏起來,她心中明白了幾分。
等到蘇複拿著文房四寶來,說世子妃希望她寫下休書給魏智辛的時候,隨安郡主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怎麼能夠?這怎麼能夠?這太驚世駭俗了!”她震驚得無以複加,臉色都是駭然的。
蘇複道:“世子妃說了,這隻是她的建議,要不要寫這份休書,就看郡主自己的意思了。”
蘇複這樣說的時候,看了蘇洛清一眼,換言之,世子妃做到這裡份上,剩下的就看她了。
蘇洛清自然明白。
宇文芙擺著手,“不行的,不行的,我怎可休夫啊?這傳了出去,他還有顏麵嗎?公爹婆母會被我氣死的。”
蘇複道:“那郡主您看著辦,反正這封休書您不寫的話,魏姑爺也會寫的,他已經跟王爺攤牌了,說要以七出之無子休您。”
蘇複說完,便躬身而去了。
宇文芙頓時呆若木雞,臉色慘白一片,隨即,身子如秋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連站都站不住,差點癱軟在地上,虧得采信和蘇洛清扶了她一把。
蘇洛清揚手,叫采信退出去,然後看著宇文芙,輕聲道:“你現在就兩條路,一條休他,一條被他休,你選擇。”
“為什麼?”她覺得喉嚨被人扼住,呼吸十分困難,想哭,但是卻不知道怎地愣是擠出了一個比哭難看的笑,“我做得還不夠好?”
蘇洛清艱澀地道:“做得太好,就會被誤以為理所當然,但凡有丁點做得不足,便是天大的罪過,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聽我大姐的話,寫下休書吧。”
宇文芙瞪大眼睛看她,“你也讚成麼?休夫啊。”
“又不是沒有過先例,律法規定,休夫也是可以的。”
她緩緩搖頭,“可你聽過誰休夫?誰會這麼做?女子嫁人,求的是一生安穩,休夫實在是大逆不道。”
蘇洛清握住她的肩膀,“那你這三年過得如何?郡主,不要欺騙自己,就捫心自問,不被尊重的日子,好過嗎?”
她低著頭,慢慢地展開手掌,看著自己伸出來的六指,眼淚到底是滑了下來,“可我有什麼辦法?世家大族,誰會要一個身體缺陷的夫人?他委屈在先的,你不是也認為,女子出嫁從夫,是天經地義的嗎?你素來最講究規矩的。”
蘇洛清取出手絹,給她擦拭了眼淚,語重心長地道:“我講究的規矩,是我奉他為天的時候,他不能把我扔在地上踩,我可以包容他的過錯,但他必須要有悔改的心和行動,我可以原諒他的碌碌無為,但我不能容忍他道德缺失,是非黑白不分,心靈上的缺陷,永遠比身體的缺陷更讓人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