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回答不懲處甚至是不予置評,表示他不尊重開朝元勳,尤其,袁霽已經死了,且又還了清白,他身為尚書令,在所有人的眼中,是應該主持公道的,若不主持這個公道,一樣損了名聲和威嚴。
老太婆很狡猾,不著痕跡地就給他設下了一個陷阱。
“尚書令?”太皇太後輕輕地喚了一聲,聲音溫柔得不像她的語氣,唇角噙著幾絲狡猾的意味。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褚桓的臉上,靜待他的回答。
褚桓腦子裡閃過千百種答話,在太皇太後再一次相逼之後,他慢慢地抬起了頭,道:“回太皇太後的話,臣認為,裕親王殿前失儀,汙蔑已經死了的人,實屬對死者不敬,隻是到底是在這大殿之上,他再如何失儀,也有太皇太後主持公道,袁太君人著實不該出手痛打親王。”
兩邊得罪,卻又兩邊都沒得罪透,然後把兩邊都幫了一把,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剩下的不過就是找人寫幾篇文章解釋解釋的事了,這就是褚桓,便是到了最後一步,總能迅速平衡利弊,再為自己清出一條後路。
太皇太後看著褚桓,道:“嗯,尚書令說得對,是要對不尊元勳的人好好懲戒一番,來人啊,把宇文嫪帶下去,送入宗府好好反省,什麼時候反省好了,再讓他出來,另,沒哀家的懿旨,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吃喝用度,一律由內府安排。”
換言之,有人想要找他密議,是絕不可能了。
元勳們鬆開裕親王,裕親王縱然有滿腹的不甘,但事已至此,也不敢當場反太皇太後了,任由蘇負闐帶領禁軍把他拖下去,臨了,狂怒殘毒的眸子盯著肅親王,一副要與他同歸於儘的樣子。
太皇太後靠在龍椅背上,雙手握住扶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滿朝文武,一場不見硝煙的戰役之後,大半的人臉上都有惶恐與忐忑,之前覺得褚桓穩如泰山的勢力,如今看著,也不是那麼穩固了。
太皇太後眸光巡梭了一番之後,道:“國本之事,哀家比你們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重視,該不該廢太子,什麼時候廢太子,廢了太子之後該立誰,這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商議出來的事,北唐這江山得來不易,但打江山難,坐江山更難,若非合適的人選,哀家不會輕易廢或者立太子,聖上的龍體雖然近年有些虛弱,但哀家從二十餘年前就開始身體不好,至今還活得好好的,你們一再逼著廢太子立太子的,是不是詛咒皇帝早日歸西啊?”
“臣不敢!”百官聽得此言,心頭一凜,連忙跪下。
“還要不要廢太子啊?”太皇太後身子前傾,冷冷問道。
蘇國公大聲道:“臣認為太皇太後言之有理,此乃大事,非一時半會能商議確定下來,還需要從長計議,對諸位親王乃至合適的人選進行才能與人品的考核,方能定下,太皇太後英明,一下子就說出了關鍵的問題。”
“臣也認為太皇太後和首輔言之有理,太皇太後英明!”百官紛紛道,褚桓也不得不跪下,雖不言語,卻無法表達彆的態度了。
太皇太後微微一笑:“嗯,這番馬屁拍得哀家十分愉悅,就這麼著吧,退朝!”
滿朝文武跪拜退禮之後,開始魚貫而出。
褚桓慢慢地轉了身,卻聽得太皇太後喚了他一句,“尚書令!”
褚桓僵冷著後背,轉了身去,卻怎也不願意拱手作揖施禮,道:“在!”
太皇太後微微一笑,“一番苦心,化作東流水,哀家知你不忿,但不妨深思一下,如同下棋一般,看客似乎認為你是贏定的,畢竟你有棋王之稱,可你再看那棋盤上,你的子兒一個一個地被吞噬掉,很快,就剩下你坐在那,變成光棍將軍了。”
褚桓臉上的肌肉有些繃不住,僵硬得擠不出任何一絲的表情,“臣認為,到了棋盤上,不到最後一步,不知道誰輸誰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