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大,狹窄的巷子裡挪步,時不時就有水珠沿著避之不及的房梁從天而降打濕南枝的發髻。昨日暴雨時,已到了宵禁時辰,怕是當值的來不及打開排水閘口,今日這積水排的也不及時,漫過了她的鞋底。
糟糕透了!
這樣的天氣本來不應該出門,應該躲在被窩裡偷吃熱騰騰的烤蜜薯才對,想到這裡她揣著懷中自己的家當,腳步放快了一些。
目的地是城深處的一家小門臉,白事鋪子往往都“深藏不露”,外城中能置辦的了宅院的人家多半行商,肯定是見不得白事門臉與自己門對門做生意的。
而這家萬壽堂,彆看門臉小,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
原因無他,勝就勝在萬壽堂從斂屍,籌辦喪事,吹拉彈唱,定製棺材,下葬立碑,逢年過節代為祭拜一條龍服務!這喪事可簡可奢,都有套餐可選,鋪中師傅雕刻棺木的功夫也是登峰造極,鬼斧神工!
不少官宦人家就瞧上了木刻師傅的手藝,來此訂購棺材。
南枝拍打拍打身上濃厚的水汽,跨步繞過前廳糾結於鬆柏木還是楠木的一家喪主。直奔櫃台而去:“白掌櫃!白掌櫃!”,她比櫃台高不了多少,蹦蹦跳跳的尋找掌櫃的身影。
“丫丫,丫頭~”,白掌櫃身寬體胖,擠在櫃台下麵撿這小半個月的賬本,顯然對南枝的到來很詫異
“你不,不是每逢周五才能逃出來的嗎?”,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身材臃腫擠得他雙腳發麻,手緊緊的把住櫃邊。
“小點聲,白掌櫃,噓~”,南枝做賊心虛,手忙腳亂製止白掌櫃,這“逃”字可不好。
“那,那我小點聲說哈!今天怎,怎麼逃出來了?”,白掌櫃臉上堆著慈祥的憨笑,這丫頭有意思的很,這白事堂裡的賓客一個個連自己家那一堆麻煩事兒還沒處理乾淨呢,誰會注意她小心翼翼的樣子。
“你們老板今日還是不在嗎?”,南枝把胸口那一遝沉甸甸的東西掏出來,一摞歸置整齊的粗紙上疊了一封像模像樣的信封。
天氣使然,這樣粗製的紙張一下就受了潮,手感滑滑韌韌的,還有少女殘留的體溫。
還是老樣子,白掌櫃拿在手裡掂量了掂量,輕車熟路的就收到了自己懷裡。
“當,當當然是不在了!老板嘛!日理萬機!這往來的大貨、賬目,還,還有你的這些,都是每逢周一我親自上門交付取貨。你這一次來早了也一樣,我還是得下周交付的!”
掌櫃的清楚,南枝也機緣巧合之下知曉了,這家鋪子中所謂的雕刻師傅正是老板!
老板手下慢工出細活,個把月才能出一副棺木蓋子,從用料開始就很是講究。不過這生意嘛!一般人花費不起,老板一趟活兒下來,也夠這個鋪子吃個把月了。
至於這一遝紙嘛~那就是一筆不得不說的肮臟交易了。
“掌櫃~求求你了~今天,就今天,你帶我去找老板就行了,剩下的我來和她說。”
白掌櫃眼瞧著就要往裡躲,奈何南枝死死拽住了他寬大的衣袖不放手,整個身子都被拽的踉蹌還是硬要憋住氣的往回拖。
“丫頭啊!不合規矩啊!你不相信我嗎?”,掌櫃的仿佛知道南枝今日如此激動是為的什麼?顯然老板和南枝信件往來除了掏心掏肺之外的實質性部分,白掌櫃都知道了!
掌櫃的一激動,嘴巴又不大哆嗦了。
南枝一聽這樣,欻的鬆開手來,屁股一沉,坐在了地上。
“合著,不是秘密了啊~”
她心裡有一點被背叛了的不自在,雖然她沒有明確再信裡寫什麼“這是你我的小秘密,不能告訴其他人呦!”的矯情話,但是自己家那點醃臢事兒掌櫃的也知道了,她麵皮不薄,但也不是厚的城牆帶拐彎。
白掌櫃多八麵玲瓏的一個人啊,老板不讓見自然有不讓見的理由。
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是個傳話遞物的中間人,人腦袋掛在褲腰上的上半輩子練出來的習慣告訴自己:不說不問,要到用自己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的。
眼瞧著南枝可憐巴巴的模樣他也不忍,連忙勸解道:“好丫頭,快起來吧。你就信我,我是從沒有看過你們倆寫的信的!”
著急為自己辯解,掌櫃一雙粗糙的大手舉起做投降狀:“既然信中都寫明了,老板一定能懂,我就是個照吩咐辦事的。老板不願意露麵,您彆為難他,我樂意替您辦事,您也要信我呀,是不?”
這一番話誠懇,南枝逐漸振奮起來了。
說得對,生死存亡之刻,彆的已經顧不得憂心了。
“您務必替我轉達,我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