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厝兒時就少言寡語,悲喜不顯於色,他雖不信後宮長舌婦傳聞的男生女相,天煞孤星,但一點孩童稚氣,天真爛漫都沒有的幼子屬實是難以親近。
陛下目光自然的下移到了沈厝的一雙手,指節修長像是初春的竹節一樣,時常操持著刻刀,讓他食指和中指的關節比常人寬大一些,連日趕工刻了幾道錯雜的劃痕,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公子。
“父皇,兒子還是那樣。”,那樣的意思就是就那樣唄!
“太子提起過你喜歡木雕!好得很,木雕乃是慢工出細活,少年兒磨練一下自己的脾氣秉性,挺好的!你若是喜歡這些,不如到工部任職?”,陛下難得不想顯得自己厚此薄彼,關心起了二兒子的喜好。
想來太子專門提起這個倒黴弟弟的愛好,也並非出於好意,多半是明誇暗貶,故意為之,想讓沈厝在父皇麵前留下個不務正業的壞印象。
太子的打算是落空了,這讓他有點出乎意料,沈厝從不細想自己具體有些什麼可用的才乾,更不妄想能領一官半職。
他隻是喜歡用刻刀消磨時辰,也喜歡木料的紋路和香氣,拿在手裡就覺得踏實,工部的活他乾不來也不想乾。
因為,這是份肥差......
果然,太子一隻眼斜撇著的眼神又淩厲了幾分。
“遵旨。”
陛下以為沈厝雖然麵上不顯,心中也在意賦閒,現下好歹要竊喜一番。這般冷靜的回答讓他吃了癟。
帝後走了個過場之後就各自散去,皇後更是前後未曾和沈厝寒暄一句。
沈宸自小沒受過罰,讓他跪一夜簡直天方夜譚,他見禮部監禮的官員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索性把膝蓋裡塞得棉墊都掏了出來,搬來了一方涼塌斜靠著睡了。
巧的很,這禮部監禮的官員正是南枝的爹,便宜爹再沒眼色也不能打擾太子爺歇息,更是偷偷觀察著這位呼呼大睡的“未來女婿”,怎麼看怎麼滿意,男人嘛就要身材魁梧一些,做派粗獷一些。
他們魏家以後在皇城紮根全靠太子這層姻親了,魏木看沈宸,那就像是屠戶看一胎能生十隻的母豬,怎麼看怎麼歡喜。
沈厝敲打了幾下麻木的膝蓋,微微卸了勁兒,也借機打起盹來,三魂六魄都飛走了一半間,良心發現的惦記了一下自己的筆友。
南枝發現昨夜到今夜父親都未歸之後更加喜上加喜,又有魏梢見父親不在家,早就丟了書本,出門不知哪裡鬼混撒歡去了。
她一直秉承著非必要不花錢的窮鬼思維,所有金銀細軟沒有多少,就一個布包一裹,負在背上扒手一樣的溜走了。
她伸手將長發簡單盤在腦後用一支木簪彆住。
南枝還周到的考慮到了自己在棺中平躺睡姿的舒適度。
甚至沒有回頭再看一眼自己貧瘠受潮的小屋,這是她最後一次爬狗洞了,一定!
一定!
萬壽堂亂作了一團麻。
今日就是交工的日子了,皇差耗去了倉庫裡所有的好料,這一趟下來,堂裡的生意要讓步幾天了。
維係主顧,填充倉庫的事情也要排上日程。老白亂的腳下生煙。
南枝溜邊鑽進來前,他前腳剛出門迎了今日城郊的喪主。和她接頭的是個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小廝。
彼時,小廝正心慌,掌櫃自己不跑皇差,硬要塞給自己本就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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