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遇春光(2 / 2)

南枝被錘醒,咳嗽幾聲後就開始大口喘氣,將胸脯吸得漲破才好。

等等,是什麼東西纏著自己......

看清之後,隨即瞪大眼珠,放聲大哭:“我果然已經死了!死了啊!”,頭發在掙紮之中散落,在否定自我的搖晃中紛飛。

抱著自己不是黑無常是什麼?

她這可顧不上喘氣了,黑無常收命她都能看到了,那是不是跑快點,就收不著她了!

沈厝不會讀心術,隻見她大難不死竟然還從自己懷中跳了起來,眼看著南枝放聲尖叫要引起更多巡衛,皇後和太子還並未離開而是登於觀頂,他伸手去撈她,反倒自己跌個踉蹌,跪倒在地。

想通了之後,南枝像受驚的老鼠拔腿就跑,不熟悉環境的她先在荒院裡兜了幾圈,兜的白衣飄揚,兜的觀頂孤芳自賞的太子以為自己花了眼......

白衣,披發,還在繞圈飄!

“天呀!”,太子身板一僵,筆直向後倒去,被太監宮女接住順氣兒,嘴裡念叨著:“見鬼了,見鬼了!是真的有鬼啊!都怪沈厝!是他,一定是他煞氣太重,把鬼都引來了!”

哭鬨之間醜態儘出,像是個乳臭未乾的毛孩。

南枝繞了幾圈,發現偏門,一出溜就跑個沒影兒。沈厝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隻剩下衣角,隻好也埋頭跟上。

她悶頭前進,隻覺得身邊的紅牆,好高好高,仿佛鱷魚的上下顎,綠瓦就是陰森森的利齒,等上下一合,她就魂飛魄散了。

沈厝這個活無常,跟在南枝身後,也是心裡提著一口氣兒,一路狂奔,長袍不合身,他已順手拋遠。

陛下修道之後,未曾再開選秀,三宮六院荒廢一半,尤其是這一半西宮,宮牆不時常修繕,石板路也不過人氣兒,久了是有些陰森恐怖。

也是多虧於此,除了狂奔的男女二人。本該,沒有人沒事兒乾到這兒來轉轉。

南枝就這樣在宮道上狂奔著,就算她把身旁的紅牆當作了洪水猛獸,把身後的沈厝當作了索命的黑白無常,垂枝發新芽的柳樹在月光的照映下還是宣告著春日雖遲但發。

她第一次這樣仰起頭,大口呼吸著氧氣,在無人的小路上狂奔著,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南枝一直覺得自己活得像老鼠一樣,有風吹草動就抱頭逃竄,沒動靜也蜷縮不前。每天躲在洞裡默念一百多遍:都忘掉我就好了,所有人都忘掉我就好了......

她哭著笑著,甚至開始期待天降大雨,若是能酣暢淋漓下一場盛夏時節才有的甘霖,能讓她放聲哭,大聲笑,就好了......

放肆的心情和胸口蓬勃而出的心跳赤裸裸的告訴自己,你還活著,真切地活著。

此時,月色正好。

沈厝隻是跟著,無論是逃著,跑著,還是跳著......她背對著,看不清臉上表情,他用心去猜,猜不到為什麼南枝放慢了腳步,為什麼踮起了腳尖,他還是願意去猜......

他們想來是越走越偏,可陳行己也不是魔法師,拖了一陣侍衛還是開始騷動。沈厝快走兩步上前,不知該如何打破女孩的情緒,先和她對上了眼神。

他看見南枝的微笑並沒有凝固,而是襯著夜色驀然綻放了,牽起可愛的鼻尖微微皺起,嬌憨的眼角扯出弧度。

南枝也看清了來人,什麼鬼魅無常都不是,是個睫毛長長的秀美少年。

她方才真是被嚇瘋了吧!

“彆發呆了,有人來了,冒犯了!”,他嘴笨,不知道怎麼安撫南枝,隻能用手掌圈住她的手腕,推開左手邊廢棄的宮門躲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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