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鐘掌門心如明鏡,”片刻後,謝琅壓不住心中的惡意,故意誘問,“為何不斬草除根?”
“斬草……除根?”
“大長老,殺了他。”
他說得極慢,語氣極輕,卻如同夏夜裡的一聲驚雷,再加上漆黑的瞳仁裡隨之漫起濃濃嗜血的殺意。
鐘妙妙怔住了。
她實在不能將眼前狠戾的謝琅與前一夜沐著月色的謝琅聯係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甚至……甚至覺得今夜的謝琅有些讓人膽寒。
殺了……大長老?
她不假思索地拒絕:“不可”。
謝琅早已料到她的答案,明知故問道:“既要救人,我為你指了明路,為什麼鐘掌門反而不願意?是不能還是不敢?”
鐘妙妙垂下眼簾,手握成拳垂在身側,抿緊唇一言不發。
“我知道了,”謝琅好像剛想起什麼似的,徐徐道,“沒記錯的話,淩雲門規似乎有條禁令。”
鐘妙妙頓了一頓,語氣艱澀:“除魔之術,不得取人性命。”
這是淩雲派師祖定下的規矩,修士若要取凡夫俗子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立下此規便是嚴防門下弟子欺淩弱小。
“你們淩雲派的弟子還真是謹遵師命,恪守門規啊,”謝琅嗤笑一聲。
同一個問題,不同的人,卻是一樣的反應。果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淩雲弟子。
你們……你不也是嗎?聽起來似乎話裡有話,鐘妙妙抿抿唇沒作聲。
“鐘掌門,”謝琅的聲音好似淬了冰,在炎熱的夏夜裡散發著縷縷寒氣,他輕蔑地說道:“人的欲念,才是世間最大的魔。此人色欲熏心,殺之不違正道,如若不然,誰會放心跟你走。”
話音未落,鐘妙妙眸色倏地一沉,幾經思量後才道:“依師叔方才所言,我的確無法保證她們換個地方不會遇到惡人,同樣,殺了大長老難道師叔就可以擔保城中永遠不會有二長老、三長老嗎?”
門規在前,以殺止暴之舉她不能做,可一時半會她也想不出可以一勞永逸、高枕無憂的計策。
不殺大長老,禍根難滅,殺了大長老,正興門發難,母女二人又豈能抵擋。
這般淺顯的道理是個人都明白,且看今晚街上境況,便可窺見眾人對大長老的畏懼。
人人皆怕逃不脫眼前的惡人,更遑論逃出生天後的打擊報複。
聽完一長串的反駁,謝琅不僅不怒,反而勾起了唇,今日之爭反倒讓他想起一樁陳年舊事。
“鐘掌門既要恪守門規,又要我相助,”他沉吟片刻,“也非不可,我們不妨打個賭。”
鐘妙妙錯愕地抬頭,“打賭?”
“如果被擄之人心甘情願地跟你走,便算你贏,如果她不願意走,則是你輸,怎麼樣?”
“賭注呢?”
“一諾千金,”謝琅眯了眯眼,“以諾為賭注。”
他本該直接拿試煉大會做賭注,不知為何,話到嘴邊還是改了主意,仍舊延用了曾經的賭注。
“不違門規?”鐘妙妙問。
謝琅點點頭,“鐘掌門,願不願賭?”
鐘妙妙閉了閉眼,再睜開雙眸時,澄澈如水,目光堅定。
“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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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清早,簡單梳洗後,鐘妙妙去叩謝琅的門。
“師叔,時間緊迫,需儘快送阿嵐和阿元出城。”
按她昨夜定下的計劃,今日由謝琅送二人出城,誰知一夜過去謝琅竟又改口:“我要與你同行。”
鐘妙妙想都不想地一口回絕,“不必,我一人足以應付。”
“若你死了,淩雲豈不是沒人了?誰來供奉鐘拂之遺骨?”謝琅不悅道。
這是在咒她嗎?鐘妙妙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再看對麵之人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