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下來了，鵝毛大雪依舊落個不停。
子夜到時，有福領著秦瓊再次穿過南門門洞去接太子，青梅跟著舉著油紙傘站在她身邊。
除此之外，還有一輛轎攆在候著。
太廟大殿就在眼前，李連奚略顯踉蹌的身影從裡出來，走了沒兩步，身形一晃，手搭在漢白玉扶手欄杆上。
此時腦子一片空白，全身冰冷，腿腳僵硬，終於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取一般，最終還是向右一倒。
每年永貞皇後忌日也就是李連奚的生辰，他都會在祭室跪著思過。十八年來，年年如此。
一個身影不知何時來到了近前，偏偏有一雙手扶住了他。李連奚愣了一瞬，本以為是有福，抬眼卻看見一雙清冷清潤的眸子。
紛飛的雪落在兩人身上，時間流速在此刻變慢，直到有福和青梅及時過來撐傘。
李連奚的半張臉藏在鬥篷狐毛領內，臉色慘白，那雙眼睛比往常更沒有半點光彩。
秦瓊用了全部力氣才堪堪將人扶穩，有福又從她手裡接過了太子。從青梅手中接過暖手爐，秦瓊直接塞進了李連奚的手裡。
手裡傳來溫度，李連奚有了反應，重新抬眼看她。那張臉昨日辱罵他的場景儘現，漸漸又仿若一個人分出兩張麵孔，讓他無法分清。
“殿下！”
隨著有福擔憂的一聲喊，李連奚已經暈過去。
幾個太監慌手慌腳的將太子背上轎攆，慌亂之中，秦瓊顯得淡定無比，卻誰也沒有注意她。
轎攆先行一步，秦瓊慢了一步走在後麵。她轉了轉手腕，嘀咕道：“他還挺重的。”
青梅早已習慣太子妃沉默寡言，偶爾才說上一句，她倒是句句有回應：“殿下他是男子，您是女子，女子的力氣是要小些的。”
秦瓊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回去的路上卻是再沒說什麼了。宮中雪夜路不好走，回到東宮遲了些。前腳剛到玉英殿，太醫院的人後腳也離開了東宮。
一夜好眠，秦瓊機械地睜開眼睛，精氣神兒很足。
青梅進來伺候她起床梳洗，自然地稟報太子的情況：“太子殿下發熱了一晚上，腿也凍壞了。昨夜太醫來看過了，現在還睡著，有福在身邊伺候著一夜沒敢合眼。”
秦瓊道：“我該做些什麼嗎？”
她也是第一次做太子妃，做人妻子，這麼問應該合情合理吧？
青梅心中感慨，太子妃這是真的很嫌棄殿下。
青華殿。
李連奚醒來時，感覺到大腿及膝蓋處又痛又癢。側了側身子，又覺得刺眼，便伸出手來擋在額頭，忍著頭暈腦脹喊了聲：“有福。”
有福聽見聲音就急急忙走了進來，看見太子殿下醒了，整顆心放回了肚子裡。
“殿下醒了？可還有什麼不適？”有福問道。
“孤有些口渴。地龍燒得有些熱。孤的腿又癢又痛……”
有福“哎”了一聲，先去倒了杯溫水，“殿下慢慢說。”
李連奚很少這樣的脆弱情態，隻因有福公公自他六歲時便在他身邊，如今陪他已經十二個年頭了。
倒好水以後，有福端著玉杯走近，本想扶殿下起來，李連奚拒絕了。
他隻是腿凍傷又不是殘廢了，正想撐著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