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洲地形險要,多山穀,少城池。
隔著連綿不斷的長垣,妖族與人族互不打擾,但凡通行,都需要經過堯洲王駐紮的要塞——離恨關,由堯洲衛一一審查。
因妖族天性無拘束,喜居山野,萬妖穀這一帶幾乎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一眼望去,如同蠻荒之地。
相反,人族這邊卻搭建了許多屋舍與市集,常年煙火繚繞。
從北洲邊界出發,一直往前,便能抵達戒備森嚴的“離恨關”。
“說起這離恨關,也有一段故事。傳說,妖族最初並未分兩脈,隻是當時,族中有一男一女兩位強者,男妖厭惡人類,女妖親近人類,偏偏,他們又是一對感情極好的伴侶。”
晏雪空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靈舫亭中,仰著頭,聽葉歡歡娓娓道來。
“後來,他們遭遇仇敵,男妖為保護女妖,重傷失憶,被一位人類女子所救。他又愛上人類女子,與她成親生子。”
這離奇的故事險些繞暈了幼崽。
他看向斜倚欄杆的謝禦塵,不解的問:“君禦哥哥,這就是娘親說的,複雜的感情嗎?”
謝禦塵看著變幻的雲海,收回視線,冷淡地掃了眼葉歡歡。
葉歡歡一滯,暗暗反省,這故事是不是教壞小殿下了?
“少聽些亂七八糟的。”
謝禦塵走過來捏住幼崽的後頸,幼崽仰頭,掙紮了下:“但是,哪有講故事隻講一半的,晏晏要聽結局哦。”
“女妖從未放棄尋找,多年後,男妖恢複記憶,與她重逢於人族要塞。一邊是族人與少時伴侶,一邊是結發妻子與兒女,在那樣的情況下,男妖直接崩潰了,他故意激怒女妖,最後死在了她手上。”
葉歡歡輕歎一聲:“女妖大慟,於石壁上刻下‘離恨關’三個字,哭著離去,再未回頭。妖族至此,劃分兩脈。”
晏雪空沉默了,抱著謝禦塵的胳膊,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來。
謝禦塵見此,微微皺眉,輕輕彈了下他的額頭:“你有什麼好難過的?彆又哭了。”
“晏晏才不是哭包。”晏雪空隻是年幼,情緒敏感,易為人世七情動容,他托著腮幫子,總結道:“失憶好可怕呀。”
“該忘的忘不掉,不想忘的偏偏忘記。世事無常,不都這樣麼。”槐山掌控著靈舫,轉了個頭,笑道:“殿下,快看,前麵就到離恨關了。”
晏雪空跑到船頭,看到群山與荒漠,山穀與城郭,長垣連綿萬裡。
一道高聳的石壁上,淩亂的字跡至今清晰可見,寫不完故事笑談,道不儘當年離恨。
靈舫落地,未等守衛上前阻攔,便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匆匆趕至,四處張望。
守衛急忙行禮:“參見堯洲王!”
堯洲王擺擺手,大步往前,站在了晏雪空跟前,俯身打量了他一會,爽朗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和殷道友講的一樣,十分好認。”
“方伯伯好。”晏雪空笑眯眯地跟他打了招呼。
堯洲王名叫方虯,原本是中洲人,早些年做過晏淵的侍衛,後來隨帝後一起征戰,忠心不二,立下大功,被封為九王之一。
他為人憨厚,此時聽幼崽這麼喚他,欣喜地搓手,連道了幾個“好”字。
晏雪空看了看,問:“殷伯伯呢?”
堯洲王笑容微斂,做了個手勢:“殿下,我們進去說。”
有他帶路,自然是無需審查,暢通無阻。
一行人沿著長垣而上,走到並不算華麗的王府,堯洲王才開口講了近日發生之事。
兩個月前,殷執抵達離恨關,帶來了淵帝信函——可與妖獸一脈合作,平定妖族內亂。
方虯對此也大為讚同,畢竟,妖族內亂波及範圍太廣,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出門,各項合作黃了不少。
再這樣下去,堯洲的發展恐怕要變成九洲倒數第一。
妖獸一脈既然求上門,不如順水推舟。
不過在此之前,堯洲王先派人去妖植一脈,傳達了大晏帝後的旨意,見他們陽奉陰違,毫不收斂,當即出兵鎮壓。
隻是,他們卻又叫人帶回了一樣信物,交給殷執。
“看見那件信物,殷道友臉色大變,他叫我不要管他,當晚就孤身去了萬妖穀,至今未歸。”
堯洲王又怎能不管,搖搖頭道:“我不好冒然前往,就托了玄龜一族的長老打探情況,目前還沒有他的消息傳來。”
講述過程中,他一直觀察晏雪空的臉色,本以為幼崽年紀小,定然會咋咋呼呼,卻見這位小殿下始終認真聽著,平心靜氣。
晏雪空聽完後,點了點頭:“晏晏知道了。方伯伯,你繼續在這裡,我們去萬妖穀找殷伯伯。”
堯洲王立即道:“不行,殿下你不能去,太危險了!”
晏雪空微笑道:“爹爹說了,天下無處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