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空看著妖王印,歪了歪頭,他已經是大晏太子,鳳族少主,難道還要當妖王?
殷執阻攔道:“殿下還小,又是人族,你將妖王印給他,怎麼想的?”
“我自然不是一時衝動。”鬱璃瞥他一眼,仿佛覺得他傻得無可救藥,隨即看向幼崽:“太子殿下,我爹先前說,龍鳳二族原本也屬妖族,而你有龍鳳血脈,妖王印給你,不算外傳。”
她並非將之作為交易物件,也考慮了妖族的未來與傳承。
殷執:“……”
晏雪空捧著臉,思考了一會,然後在小福袋裡翻了翻,拿出小印璽,與妖王印輕輕一碰。
靈光閃過,小印璽比最開始時又變大了些,幾乎趕得上妖王印的二分之一了。
“姨姨,龍鳳二族已經劃分出去,作為龍鳳後裔,晏晏不該接這個,作為人族後裔,晏晏不能接這個。”晏雪空金眸熠熠,微笑道:“但是,作為大晏太子,晏晏願意與妖族共享氣運,共擔災劫,好嗎?”
鬱璃望著幼童稚嫩的麵容,冷硬的心軟成了一灘水,她想,大晏神朝既有此子,何談九洲不定?
“多謝太子殿下!”
鬱璃雙手捧著妖王印,鄭重其事地俯身一禮。
殷執目露驚歎,像是第一次認識幼崽似的打量他,看得幼崽警惕抱頭,轉身跑去找謝禦塵。
謝禦塵問:“為什麼要幫妖族?”
晏雪空牽住他的手,嫩生生的回答:“因為娘親說過,善惡與情誼,不分種族。”
一行人往萬妖王庭外走去,準備先與堯洲王彙合,謀定而後戰。
“君禦哥哥,你不讚同嗎?”
“我和你說過,修羅族現世,凡塵劫不可逆,此為天意。”
謝禦塵捏著幼崽後頸,神情如以往那般冷淡,眼中卻多了莫名的情緒,告誡道:“你在靈洲已阻止過一次,若插手第二次,必遭天命反噬。”
晏雪空滿口答應:“好的好的。”
謝禦塵覺得這小不點壓根就沒放在心上,語氣微涼:“好好待在後方,這次我不會再幫你。”
晏雪空爬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脖頸,乖乖道:“嗯嗯。”
謝禦塵揉了揉他的頭發,心說,就會撒嬌。
眾人走出王庭大門,槐山立刻從樹上跳下來,鬆了口氣:“殿下,歡歡,你們終於出來了!殷先生,你怎麼傷得這麼重?”
殷執擺擺手:“外麵局勢如何?”
“這些天,妖族兩脈都沒動手。倒是堯洲王,憂心殿下安危,已經帶兵進入萬妖穀,與妖獸一脈駐紮在一起。”
槐山三言兩語說清狀況,鬱璃臉色蒼白,難掩焦急。
晏雪空道:“槐山哥哥,我們去見方伯伯,你和歡歡姐姐去妖植那邊查探,看看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晚上前要回來哦。”
槐山和葉歡歡拱手應是,身形一閃就消失了。
殷匪石也擔心妖王,鬆開殷執,跑到前方,招手道:“我來帶路,走這邊!”
穿過叢林,再七拐八拐地繞過狹隘的山間小道,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片寬敞的平野,無數化作原形的妖獸在奔跑著,追逐打鬨。
鬱璃看著這畫麵,一時間恍然如夢。
妖獸們似乎都認得殷匪石,見他帶外人過來,也沒有阻攔,有些小妖獸甚至毫不怕生地湊到幼崽腳邊,轉著圈圈,表達喜愛。
晏雪空蹲下來,摸了摸尾巴和耳朵,小妖獸們愜意地在草地上打滾。
“呀,可愛。”幼崽開心地拍手笑,殷匪石“噗”了聲:“你才可愛,彆看他們原形小,估計都好幾百歲了,這是在哄你玩呢!”
晏雪空不以為意,充滿善意地與湊上來的妖獸揮揮手。
“殿下!”走到下坡處,方虯與龜婆婆迎至,滿臉後怕的碎碎念:“您要來萬妖穀就算了,怎麼還往最危險的萬妖王庭跑?您若有個萬一,我怎麼跟陛下娘娘交代?”
晏雪空乖巧揣手,無辜地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方虯:“……”
“殿下果然吉人自有天相,看見你們平安歸來,老身總算能安心。”龜婆婆拄著拐杖,目光掃過一行人,落在鬱璃身上時,忽然頓住,驚訝道:“你是……鬱璃?”
鬱璃上前,握住她的手,輕聲道:“這些年,是我任性,勞婆婆費心了。”
龜婆婆長歎一聲,很清楚她指的是殷匪石,搖搖頭道:“回來就好,隻希望你大夢一場後,能明白,往事不可追,當珍惜眼前。”
鬱璃沉默,點了點頭。
眾人邊走邊談,將萬妖王庭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出,堯洲王和龜婆婆越聽,臉色越凝重,但都沒有出聲打斷。
落座後,殷執開口,誠懇道:“事情就是這樣,堯洲王,妖王恢複神智,已經去找墨蓮,如今情勢危急,還請你出手相助!”
方虯沉吟片刻,沒有直接應允,反而看向晏雪空,目露詢問之色。
晏雪空問:“方伯伯是怎麼想的?”
方虯很爽快的道:“殿下,陛下和娘娘都不在,這裡當然聽你的,你說要打誰,咱就打誰!”
所有人:“……”
晏雪空開心地撲到方虯懷裡,方虯趕緊接住幼崽,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遠方靈光衝天而起,陣陣轟鳴聲響徹萬妖穀。
“是我爹!我爹和墨蓮開戰了!”鬱璃手中茶杯摔落,一下子起身,衝出門外,殷匪石也跟了過去,怔怔地看著被靈光映紅的天際。
晏雪空抬手一指:“方伯伯,我們要幫妖王爺爺。”
方虯二話不說,鋪開地形圖,與龜婆婆製定計劃,不多時,一道道命令已傳達下去。
先前,堯洲衛隻是從旁協助,鎮壓妖植一脈,但這次,是要將之全麵擊潰,便要改變布局。
單打獨鬥,人族比不上妖族皮肉厚實,可論起打仗與合作,妖族就遠遠不及人族了。
“玄龜長老,你們妖獸利用地形優勢,圍困住妖植一脈,彆讓他們逃出萬妖穀,殃及無辜百姓。”
“老身明白。可妖植一脈強者遠勝於我們,未必困得住。”
說白了,妖族兩脈相差的就是高端戰力,有時候,一個合體期強者,揮手便能滅絕一片元嬰期。
方虯道:“放心,堯洲衛都留給你,我帶走少許精銳,牽製住荊藤和墨蓮,不會讓他們插手戰場。”
這種情況下,強對強,弱對弱,才能避免無謂的死傷。
說罷,方虯又轉向晏雪空,嚴肅道:“殿下,你待在這,千萬不可以亂跑。無論如何,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晏雪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道:“方伯伯,要小心呀。”
龜婆婆出去召集妖族長老,方虯清點人數後,也準備動身。
“堯洲王,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
鬱璃和殷執同時開口,對視一眼後,各自移開視線。
堯洲王覺得他們剛從萬妖王庭出來,傷的傷,累的累,不宜立刻出戰,有心拒絕。
殷執卻道:“陰陽筆是妖族克星,我以符籙削弱他們實力,事半功倍。”
鬱璃也道:“我有妖王印,可鎮壓群妖。”
堯洲王一聽,好嘛,這是兩個最佳輔助,不帶都不行。他點點頭,無奈道:“但你們不能衝動,一定要聽令行事。我們走!”
他們一走,屋子裡立刻空蕩下來,叫人心慌。
殷匪石焦躁地走來走去,恨不得自己也跟上去,轉頭一看,卻見晏雪空跟謝禦塵坐在那喝茶,頓時無語。
這倆心也太大了。
“小太子,你都不擔心嗎?”
“匪石哥哥,擔心有用的話,要幫手做什麼?”
晏雪空從小福袋裡翻出糖果,遞給他,笑眯眯地道:“彆急,晏晏已經喊了外公和外婆。”
殷匪石震驚道:“你喊人了?什麼時候?”
晏雪空叫謝禦塵幫他剝糖,咬了一塊糖果,才淡定道:“一出萬妖王庭就傳信啦,還特地用了風訊符,用重煉後的陰陽筆畫的,速度快百倍哦。娘親說過,遇事不決就搖人,不要做傻瓜。”
殷匪石:“……”
雖然他不懂搖人是啥意思,但莫名其妙就悟了,溫柔美貌又大氣的朧後娘娘,私底下居然是這種性格嗎?
真是人不可貌相!
傍晚時分,化成人形的妖獸女郎送來晚膳。
才吃兩口,外麵便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晏雪空轉頭,看到葉家兄妹歸來,腳邊扔了個麻袋,奇怪道:“歡歡姐姐,槐山哥哥,你們帶了什麼回來?”
槐山打開麻袋,裡麵裝著的竟是一個妖族少年。
殷匪石“啊”了聲,跳起來喊道:“荊無茂!”
“殿下,我與兄長查探時,正好見他鬼鬼祟祟地在周邊遊蕩,便將他捉來。”
葉歡歡解釋道:“妖植禁地在最深處,易守難攻。堯洲王他們很難潛伏進去,隻能先製服荊藤和一眾妖植長老,未免殿下擔心,我們就先回來了。”
槐山給荊無茂喂了顆丹藥,道:“目前,戰場分三處,堯洲衛與妖獸一脈圍攻妖植駐地,占上風。堯洲王與殷先生他們對戰妖植長老,也占上風。唯有妖王那邊,形勢不明。”
說著,荊無茂眼皮動了動,茫然轉醒,他爬起來,就對上了一雙漂亮又稚氣的金色眼眸。
“大晏太子!”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荊無茂毫無驚慌,竟是麵露驚喜,脫口道:“彆打我,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我爺爺和眾位長老都被墨蓮控製了,那個老妖婆已經被修羅族同化,根本不管同族死活,她想獻祭整個妖族啊!”
晏雪空不解道:“可是,妖族千千萬,她沒有那麼大本事的。”
“有。”
謝禦塵抬頭,目光穿透雲層,看到了妖植禁地,淡淡道:“黑蓮與聖蓮相生相克,生來就攜帶汙染心智神魂的毒霧,再利用吞天玄狼的吞噬天賦,聚大量怨煞殺伐之氣,待時機成熟,四方擴散,便可令生靈自相殘殺,坐收漁利。”
荊無茂連連點頭,隻恨自己嘴笨,沒法像他一樣講得這麼清楚。
晏雪空輕輕“哦”了聲,舉起小手,直抓重點:“君禦哥哥,聖蓮,是九天聖蓮訣?”
謝禦塵靜默不語,轉身進屋,反正他沒提醒,是這小不點自己猜到的。
荊無茂從小欺負殷匪石,說到底,是因為他認為自己父母之死都是妖王一家的錯,他恨妖獸一脈,恨吞天玄狼一脈。
少年心中苦恨難以排解,殷匪石就成了他的出氣筒。
然而,在晏雪空等人進入萬妖王庭後,他才從爺爺那得知當年真相,原來罪魁禍首根本不是妖王和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