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婠若避過守衛,落在樹上,看見屋中燈火未熄,正要閃身過去。
忽見長廊儘頭,光影微轉,有人提燈而來,漸行漸近,華服束腰,輕紗攏腕,流瀉的月華照亮驚鴻之影。
那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銀發及膝,金瞳瀲灩,仿佛鐘天地之靈,蘊山川之秀而生。
仙姿佚貌,風骨神秀,渾身清韻流轉,似真似幻,實非塵世眾人。
婠若躲在林中,一時看呆了眼,恍恍惚惚的想,這究竟是神是仙,是妖是魔?
隻聽“吱呀”一聲,少女推門而入。
婠若睜大眼睛,咬了咬唇,悄悄滾落在窗下,透過一道縫隙,看向屋內。
謝禦塵背窗而坐,聽到動靜,並未轉身,直到寬大的衣袖遮擋書頁,一雙手從身後蒙住了他的眼睛。
動作帶著渾然天成的親昵之意。
“她來了。”
聽到傳音,謝禦塵握住那雙欺霜賽雪的手腕,微微用力,晏雪空便身形輕轉,順勢坐在了他腿上。
雙目相對。
謝禦塵這才看到他的模樣,一下子怔住了。
本就是雌雄莫辨的年紀,挽起長發,換上女裙,扮成紅妝,活生生就是個美絕人寰的小姑娘。
唯一不足的,就是女子或多或少皆有嬌柔嫵媚之感,而他眉目太過澄澈無邪,清風朗月般坦蕩,毫無勾引人的自覺。
晏雪空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繼續演,卻發現他在發呆。
“君禦哥哥?君禦哥哥!”
喊了兩聲都沒反應,晏雪空無言,說好了配合的,關鍵時刻掉鏈子,還沒和尚靠譜。
他正要自己演完獨角戲,謝禦塵倏而將他拉近,似要吻上他的唇瓣。
晏雪空仰頭,那個吻正巧落在了他的脖頸處。
謝禦塵情不自禁地輕舔齧咬。
“彆亂動!”晏雪空吸了吸氣,拽住衣領,悄聲道:“你再亂來,我生氣了。按槐山哥哥說的,去床上。”
謝禦塵停下動作,不知是該感謝槐山,還是該降雷劈了他。
晏雪空:“難道要我抱……”
話未說完,謝禦塵輕而易舉地將他打橫抱起,緩緩放在床榻上,俯身望著他的臉,目光深如幽譚。
窗外驀地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
晏雪空摟住謝禦塵的脖頸,不讓他動,放下床簾,又仔細聽了聽。
腳步聲漸漸遠去,伴隨著極輕的抽噎聲。
婠若傷心地走了。
晏雪空鬆開手,輕歎了聲,有些不明白,難不成,渡情劫就是要受苦受虐嗎?
謝禦塵對此不關心,低聲問:“晏晏,戲演完了,沒有好處嗎?”
“你還說,差點演砸了。”
晏雪空坐起身,隨手將發髻解開,雪緞般的銀發鋪了滿床,隨即,輕抬金眸,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映著燈光,好似萬千星辰儘碎其中,眼波流轉間,直教人骨頭酥麻,神魂顛倒。
謝禦塵靜靜地盯著看。
他見過太多美人,從來都覺紅粉骷髏,過眼雲煙,不曾被美色所惑。
可自從少年在界域四海蘇醒後,他好像才真正有了對“美”的認知。
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是世間至美。
“你怎麼又發呆。”
晏雪空伸手晃了晃,腰上卻傳來強硬的力道,迫使他被重新推入床榻,隻聽謝禦塵道:“那要怪你。”
晏雪空道:“你好不講道理。”
謝禦塵看著他撲閃的長睫,想親,看著他嫣紅的唇瓣,想親,看著他修長的脖頸,想親。
想親遍他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
殘存的理智令謝禦塵再次詢問:“晏晏,我的獎賞呢?”
空氣升溫,晏雪空被這灼人的視線看得身體發燙,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這是心動嗎?
他不知道,隻是想說點什麼,打破這種黏膩的氛圍。
可他還沒開口,謝禦塵已低頭,吻上了他的唇角,有意無意地流連著,直至雙唇相觸。
“……”
晏雪空在那雙漆黑的眼眸裡,看到了強烈的渴望。
從小到大,君禦哥哥從未像這樣,想要過什麼,向他祈求過什麼。
他實在,難以拒絕。
而且,他也想看清自己的心意。
謝禦塵不想傷害他,還在徘徊等待,等著他抗拒,或是接受。
這一回,晏雪空沒有避讓,試探著張開嘴唇,而後,察覺到沉重的呼吸聲,下一刻,身上的人毫無章法地探進來,激烈地糾纏,咬破了他的舌尖。
好痛。
晏雪空瞬間眼冒淚花,偏頭退開,謝禦塵卻捧著他的臉,輕輕舔著傷口,纏綿地與他親吻,久久不願分開。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檀香已燃儘。
晏雪空嘴唇發麻,呼吸紊亂,忍無可忍地推開他,拉開簾帳深吸一口氣,喃喃道:“君禦哥哥,你瘋了!”
謝禦塵環住他,在他耳邊發出極輕的笑聲。
“晏晏,我很開心。”
無情大道又生出無數裂痕,謝禦塵毫不在意,隻用強大的修為壓下。
他清楚的知道,終此一生,再也修不了無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