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亮了,南洲上方卻籠罩著散不去的陰霾。
古聖宗,大殿外,高台之上,有一座巨大的黑色爐鼎,幾乎遮住了整個宗門,隨著它吸收的靈力越多,正有越變越大的趨勢。
如同黑日高懸,擋住了初升的朝陽。
古聖宗內靜得令人心驚。
上官夢音一路跑來,看見許多熟悉的同門倒在各處,她接連呼喚,無人應聲,直至主殿外,邱雲彤領著一群人,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仰頭看著天空。
“師父!”
“……誰放你出來的?”
邱雲彤臉色微變,立即吩咐左右:“將她帶回去!”
上官夢音靈力爆發,橫笛而出:“師父,從小你就教我,要將宗門發揚光大,如今為了報仇,你要將整個古聖宗推入萬劫不複之地嗎?現在回頭,一切還來得及!”
邱雲彤冷冷盯著她,厲聲道:“滾回去!”
上官夢音勸說無果,眼眶泛紅,滿臉失望。
這是她爭取來的最後一次機會。
可師父卻執迷不悟。
“邱宗主,不聽話的徒弟,還是殺了省事,你說呢?”高台上,黑袍老人平靜開口。
“不用你教本宗主做事。”邱雲彤回道。
黑袍老人一聲冷笑:“我看你是舍不得。畢厄羅,老祖有令,守住化生鼎,若有人靠近,即刻誅殺!”
隨著他話音落下,畢厄羅與晏文佑同時現身。
畢厄羅一臉煩悶陰沉,比起修羅族的大業,他更想進入神墓,隻是晏雪空消失了一個月,他的計劃無法實施,隻能聽從化生老祖的命令。
化生老祖乃化生池之靈,從上古至今,一心要迎回修羅神。
畢厄羅不同,他想自己成神。
晏文佑看了上官夢音一眼,比起昨日的蒼白脆弱,她此刻神色堅定,帶著一往無前的信念,好似換了個人。
他忽然間明白了什麼。
邱雲彤見兩人出現,眼中掠過複雜的情緒,搶先衝上官夢音出手,喝道:“我養了你那麼多年,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上官夢音站在原地,雙眸顫了顫,喚道:“師父。”
邱雲彤:“……”
金色火焰似展翅鳳凰,擋在上官夢音跟前,於殿前飛了一圈,隨即,直衝雲霄,撞上了黑色巨鼎。
“鐺”地一聲,餘波溢散,黑袍老人急忙閃避,卻見火焰中,金色的玄黃鼎越變越大,霞光映射,將黑雲堆積的沉暗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
山門外,殺聲震天,圍攏在古聖宗四周的修羅族對上了九洲聯軍。
宗門內,晏雪空悄然出現,劍氣凝成實質,抵住了邱雲彤的喉嚨,淡淡道:“邱宗主,我說過,事不過三,若非聖女姐姐為你求請,你已經死了。”
“晏、雪、空!”
黑袍老人和畢厄羅不約而同地出手,一前一後,衝向銀發金瞳的少年。
劍光閃過,晏雪空頭也未回。
謝禦塵輕描淡寫地揮劍,黑袍老人與畢厄羅驚駭交加,重傷墜落:“你,你……”
天庭遺跡中,化生老祖曾一語叫破謝禦塵的身份。
誰能想到,天上天的元辰天尊竟會動了凡心,壞了修羅族的大事,逼得他們失去天庭遺跡的依仗,不得不丟棄冥洲陣地,輾轉逃竄至南洲。
這一個月,異象頻發,道崩的動靜非同小可,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已能察覺一二。
化生老祖斷定,元辰天尊自顧不暇,所以他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血祭人間。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謝禦塵平淡掃過,虛空一抓,隻聽刺耳的叫聲響起,虛幻的靈體被他硬生生從化生鼎中拽了出來,似男似女,麵目模糊。
晏雪空偏頭打量:“你就是化生老祖?”
化生老祖:“不可能,道崩之象做不了假!”
晏雪空金眸輕眨:“你沒聽過換道嗎?”
化生老祖:“……”
修羅族三大巨頭轉眼被抓,場中詭異地寂靜一瞬,古聖宗那些與之勾結的長老皆是臉色慘白,接連後退,恨不能隱匿身形,逃之夭夭。
“晏晏!”
“師弟!”
眾人等人衝破山門,趕到此處。
麵無表情的邱雲彤忽然抬頭,死死看向晏淵與花月朧,喃喃道:“為什麼……我又輸了,這一生,我總是在輸。”
花月朧平靜道:“因為你一直在強求不屬於你的東西。”
邱雲彤歇斯底裡的喊道:“你懂什麼?”
花月朧道:“你師兄喜歡你,你卻借著爭奪寶物的借口,利用他來殺我,他死了,你更恨我,自己有沒有反省過?”
邱雲彤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大笑出聲,笑得淚流滿麵:“你以為我是跟你爭風吃醋嗎?不,我恨你,我也恨他,我恨你們所有人!”
當年,她初出宗門,不諳世事的天之驕女,碰上晏淵與花月朧,三人結伴同行,那確實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她和花月朧都喜歡晏淵。
晏淵卻隻喜歡花月朧。
那一天,他們發生爭執,又碰上了魔物偷襲,三人都受了傷,當她醒來時,破敗的古寺中隻剩下她一人。
她被最信任的同伴丟下了。
若非師兄趕到,她會遭遇這世上最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