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言談無忌的固北公主也難得語塞,半晌,訥訥道了句:“節哀。”
“謝過公主掛念。”
馮稹仍是淡笑著,看不出心緒。
一旁葉春深早就懸了半天的心,見談話陷入僵局,連忙插了幾句,又從錢叔那裡偷偷拿了些銀子還給馮稹,看他上馬離去後,這才陪同母親進了節使府的大門。
葉家家主葉平巒駐守涼州多年,節使府早已不是當初簡樸潦草的模樣。更何況此處山高皇帝遠,規製形同虛設,單是那足以跑馬的前庭,就讓京城的高門大戶望塵莫及。
到了後院,更是彆有一番天地。雖不比中原推崇的雕梁畫棟、奇木怪石,卻也有自在山水,彆有一番開闊意境。
少頃,至一偏院,固北公主命下人都散了。
沒有外人在,葉春深這才親昵地挽上母親的手。
母子二人走向更深的內院,邊走邊閒談。
“我的乖兒。”
沒走幾步,固北公主忍不住停下來輕撫他的臉,肩頭,臂膀。“竟長得這樣高了。”
葉春深當初離開涼州時剛滿十二歲,如今雖未滿十七,身量已比離家時高出許多,即便是方才站在馮稹身旁,也隻略矮了幾分。
葉春深乖順地低下頭來讓母親撫摸發頂。
“是長了不少,隻是比起父親還是要差一截呢。”
固北公主的手一頓,麵色也淡了幾分。“你還小,以後會比他高的。”
葉春深敏銳地察覺到了母親的不悅。“母親又和父親置氣了?”
固北公主輕哼了一聲,頓了頓,輕聲抱怨道:“他不讓我去城門口接你。”
在外人麵前高高在上的異族公主,在自己兒子麵前卻流露出少女般的小脾氣。起了話頭後,又忍不住控訴起丈夫來。
“說我帶人出城,興師動眾,會引得百姓不滿。可他不想想,他帶著衛兵在涼州城中橫衝直闖時,怎麼就不算興師動眾?兒子回家,他自己不去接就罷了,連我也要攔著。”
葉春深不得不替父親辯解。
“這幾日將降雪,父親也是怕母親出門受凍。再者說,父親不是托了馮兄代為迎接?馮兄和守城軍士熟識,我一路回來都未曾受阻,多虧父親的安排。”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固北公主似對丈夫積怨已久,平日裡不曾在書信中贅言的話,總算有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