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下了台階。“走吧。”
葉春深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轉身。
醫館的夥計正跟在他們後頭送他們出門,突然聽到前頭的公子溫聲道:“勞煩,可否再幫個忙?”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一條小巷巷口。
巷子太窄,兩邊都是茅草屋,屋前淩亂地扔著雜物,無法行車。馮稹和葉春深先後從馬車上下來,步行而入。
馮稹麵色不大好看。
“葉大善人,雖然道理說送佛送到西,你也沒必要非真來這西天不可吧。”
此處正是城西的一個名叫小西天的地方,三教九流混雜而居,城外來的流民也有不少聚集在此處,隨處可見麵黃肌瘦的浪人,空氣中彌漫著難以形容的怪味兒。
葉春深隻是含笑道:“方才那夥計說的應就是此處……馮兄,你瞧。”
正說著,巷側出現一個勉強可以稱作門的缺口,往裡看去,可隱約瞧見地上堆滿了花球、繩索、旗杆一類的雜物。
方才醫館的夥計說,葉春深救的那個女娃和她的雜耍班子就落腳在此處。不過此處人員流動頻繁,雜耍班子也會輾轉各地,通常不會在一個地方長久待下去,也不知道幾日過去,那個叫宋矮子的班主還在不在。
馮稹歎了口氣,越過葉春深,先行進去,一路走,一路用腳踢開了路上的障礙。
雖然是白天,但茅屋內十分昏暗,空間逼仄。葉春深跟著馮稹走進去,幾乎目不能視,隻跟在他背後,一步步挪動。
突然間,前麵的人伸出手攔住他。“彆動。”
馮稹側過身來。“當下腳下。”
葉春深摸索著半蹲下來,手碰到一個溫熱的東西,怔了一怔,方意識到這是個人。
此時馮稹已轉身出去,片刻後,屋側被人掀去了一些遮擋物,總算泄露進來一線日光。
葉春深垂眸,看清腳下之人,正是他在尋找的那個走索的孩子。
卸去了那日扮作仙人麵妝之後,終於可以看清她的長相,是個麵容清秀的女孩。隻是眉頭緊蹙,呼吸有些發急,麵色發黃,雙頰處卻有異樣的潮紅。
葉春深探了探她的額頭,剛要說話,卻聽身後又是一暗,緊接著一個少年大聲怒喝:“哪裡來的狗賊,給我放開她!”
不及反應,一道黑影朝他直撲過來。
葉春深一驚,又怕閃躲踩著腳邊的傷患,倉促間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聽到幾聲急促的腳步聲,那道黑影在他眼前戛然止住。
“小子,叫誰狗賊?”
馮稹拖著那身影來到屋外。
屋內重新恢複了適才的光亮。
葉春深向外望去,隻見馮稹將一個身著布衣的少年按倒在地上,尚不肯屈服,兀自掙紮。隻是在比他強壯許多的成年男子麵前,那點掙紮猶如蚍蜉撼樹,隻博得後者逗弄的一笑。
“馮兄,手下留情。”
清雅的聲音響起,屋外兩人的動作都是一頓。
布衣少年奮力抬頭,隻見破敗潦倒的茅草屋內走出來一個玉麵金冠的公子,瞧著年歲和他差不多大,但打扮和氣度卻和他截然不同。
正如目前的處境一般,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被馮稹製住的少年張口就罵:“去你娘的!誰要你手下留情!”
他又仰頭照著馮稹罵道:“方才叫你個狗賊偷襲,你敢鬆開我再打一場嗎!”
馮稹不怒反笑,手下使勁兒,把少年捏得痛呼一聲,眼睛卻看向葉春深:“你瞧,好心沒好報。”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一陣響動。
一個矮壯的漢子帶著幾個七八歲的小童從巷口而入,先是見到馮稹一愣,接著又看到他身後的葉春深,連忙上前道:“葉小公子,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此人正是此前從醫館把人帶走的宋矮子。
不等回答,他又注意到了被馮稹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