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之前,天還分日夜,四季也正常輪回的時候,據說這片土地上還有神靈的存在。
“他們和人類一般模樣,卻有著霞光月輝一樣的美麗,並且擁有強大的力量。他們馴服了猛獸為自己的坐騎,驅逐消滅行在地上的魔鬼,製定規則,並且傳授人類許多技巧。”
“那麼現在呢馬蒂?”坐在小床上的孩子天真地看著她最寶貴的財富,一個機器人,“神靈去哪兒了?”
“現在……”隻有一隻眼睛的機器人卡殼了,它畢竟是早就淘汰的保姆機器人,所有的零件都在時間的摧殘下老化,不像剛出廠那會兒這樣好用。
“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我就去問媽媽,媽媽什麼都懂。”小姑娘從床上跳起來,並且通過床頭的金屬管道滑梯滑到地上,她光著腳朝門外走。
還沒有走近,她就聽到了大人們的說話聲,除了她母親的,還有一個陌生的男聲。
這聲音清爽又柔和,就像是全息世界裡她站在麥田感受到的風,能把所有的煩躁都一掃而空。
她小心扒開一條門縫,光從外麵漏進來。
女孩睜大眼睛,隱約看到一個高挑的人影,那個人有一頭柔順的鉑金色長發,光為他打上金色輪廓。
忽然那個人像是感覺到她的存在,微微側臉,閃著光的長發如星河流動,她看到那優美的臉部線條,還有光暈中深邃的眼,一瞬間小女孩感覺自己墜進一片靜謐的夜空。
她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可是下一秒,母親的背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小女孩耳朵上的軟骨舒展,撐開薄膜般的耳朵,他們談話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
“兩間店都是嗎?有機會我會去的。”
來客走了,房間一下暗下來。她知道這是母親為了節省能源調暗了燈,但小女孩的心裡還是覺得,是這個新鮮的來客帶走了光——附近已經很久沒有來陌生麵孔了。
連新生的孩子都很少很少。
她快要九歲,依舊是這塊區域最小的孩子。
大人們總喜歡摸著她的頭,說‘你可要慢一點長’,可她還是一點不肯為人著想的,像新生的樹苗一般長大了。
“吱呀——”
門又一次開了,站在門口的母親無奈地看著她:“吉吉,你又拋下馬蒂一個人偷跑出來了。”
那天晚上,風塵仆仆的父親從外麵回來,帶回來一身塵埃,還有依舊一無所獲的低落。
不過家裡人已經習慣了,母親把黃褐色的防護服拿去擦拭,她不舍得用水,就用一種可以反複清潔的液體泥把它洗淨。
“吉吉,來,你的能量塊。”父親叫住女兒,給了她一塊還沒用完的能量塊,這足夠殘破的保姆機器人用上幾個月。
“謝謝爸爸。”女孩很高興,迫不及待要去找自己的小夥伴。
“明天我就要出去,你準備一些吃的給我吧。上麵發的壓縮食物味道都不太好。”
女孩母親擦拭防護服的手稍稍一停頓:“都是人造的澱粉和蛋白質,哪有什麼好不好?”
男人笑了笑,眼神裡流露溫情,不過他很快想到最近越來越頻繁的衝突:“這幾天就不要讓孩子出去了。”
“怎麼了?”妻子問。
“老城主的情況不太好,他的兒子、部下都想要那個位置。最近星野城要熱鬨了。我外出做任務也是為了避開這些事。”
說到這,他忍不住抱怨兩聲:“怪物越來越多,被摧毀的城市越來越多,他們居然還有心情勾心鬥角。”
“上層人的想法我們怎麼會理解?對了,今天我們這裡來了個新人,他租了旁邊那兩間店麵。”她轉移了話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沒有變異過的。”
喝水的父親終於抬起頭,他嘴角往下撇:“……逃犯?”
“看著不像。”
沙漠。
黃沙漫天的黃昏,披著滾邊黑鬥篷的人在飛沙中行走,他的耳邊的鬼哭一般的嗚嗚聲,他的眼前是讓人睜不開眼的沙暴,從天到地一個色,宛若世界末日。
這樣的天氣,彆說人,就是民用機甲都不敢隨便行走,擔心被卷走拍碎。這個人卻輕輕鬆鬆在黃沙漫天的背景中穿行。
一個圓球狀伸出八個爪子狠狠紮入沙地的沙地車發現了這個奇怪的人,坐在裡麵的司機發出好心的邀請:“要不要進來?”
沙地上行走的人聽見了,他慢慢走近,圓球上一個折疊通道緩緩伸出來,裡麵有個健美的黑膚女性對著他伸出手:“風暴越來越大了,快進來!”
這個神秘人抬起頭,風吹開了他的帽兜,淩亂的長發拂過淺金色的眼睛,它比寶石還要迷人。
女人愣住,不過沙暴很快喚醒她的理智:“快進來!”
不大的球形沙地車裡坐了三個人,除了半截身體都變成機械的司機、矯健善戰的黑膚女性,還有一個頭上頂著半根角的中年男人。
小小空間裡氣氛有稍許緊張。
“你好,我叫楚。”進來的人伸出手,他長相雌雄莫辨,聲音卻是清潤的男聲,“謝謝你們搭救。”
“或許我們是多此一舉。”中年男人友好地伸出手,“我叫冉。你看起來不像是探索者。”
“我的確不是。”自稱‘楚’的年輕人摘下圍著脖子的紗巾,露出全貌。
這是一個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年輕人,姣好若女。
中年男人滿眼驚豔,忍不住問:“你是未變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