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酒館?”三木咽下湧到喉嚨口的血腥味,他的身體還是本能地因為恐懼而顫抖,並且腦子悶悶地疼,一波一波。
每一個即將基因崩潰的戰士都要習慣這種疼痛。
“這裡是酒館。”櫃台裡的人的嗓音和他的臉一樣迷人,“我是店長,想喝點什麼?”
不、不是怪物……三木的心落回實處,他小心打量四周。
這裡仿佛真的是一個酒館,隻是格外簡陋,除了必要的東西其他一概沒有,而且連酒水品種也少得可憐。
那定價更是怪異,即便是人造酒,這價格也太低了。難不成是更劣質的工業酒精兌的?
“淡啤酒。”三木拿出自己手表狀的個人光腦,購買了一杯淡啤酒。
原以為會是全自動的智能操作,沒想到是店長親自動手倒的。三木臉漲紅,突然感覺受寵若驚。
很快一杯浮著細膩白沫的淡黃色啤酒出現在他眼前。
三木抬起頭,對上店長的眼睛,那雙眼或許已經看透他,也看透他的試探。但這個人什麼都沒做,臉上帶著平靜的笑:“你的酒。”
“謝謝。”
酒液晃動,酒沫一一炸開,好香。
他忍不住喝了一口,雙眼猛地瞪圓:“好喝。”
這種隱約的麥香,還有甘甜清冽的口感,帶給味蕾極致享受……這些無一不在說明,眼前這杯售價僅僅3信用點的啤酒是真正用糧食釀造的,並且是品質優秀的天然酒。
飲用著清爽的啤酒,有那麼一瞬間,三木覺得自己並不是在戰場上,不是在經曆九死一生的戰爭,而是在自家的客廳裡,愜意地享受美好和平的時光。
破碎麵罩後的眼睛幾乎醞釀出水汽,不過三木很快就鎮定下來,他小心詢問店長:“這位大人,您隻是來賣酒嗎?”
“原來是來找老朋友的,卻意外跑到了這裡,不是隻能賣酒了嗎?”店長語氣中帶出無奈,平白多了幾分煙火氣。
三木感覺到眼前這位店長那磅礴的讓人敬畏的強大氣息慢慢收回去。他終於可以自由呼吸了。
“那,其他人也能來買酒嗎?”三木又問。
他的士兵們需要放鬆,精神緊繃的代價是加速基因崩潰,酒卻是副作用較小的緩解精神緊張的東西,三木想要冒一次險。
“當然,這裡是酒館。”
喝過酒的三木走出去,一群士兵圍住他。
楚玉樓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也沒有去‘聽’,他隻是觀察著士兵們的穿著。
基因戰士的計劃宣告失敗後,人類又走上了‘機械飛升’的路線,所以這些戰士們都穿著生物機械外骨骼,它們包裹戰士全身,遠遠看去像人偶。
機械外骨骼就是個人機甲的前身,更方便,造價更低。
這些年人類文明也已經研製出非常實用的各種機械,包括大大小小的機甲。
如果不是這樣,那個外星文明何至於忌憚到不顧文明公約的存在公然大軍壓境?
當然,機甲那種燒錢的玩意兒隻有軍隊裡的少數人和民間土豪用得起,普通士兵用用這類外骨骼和多功能防護服也就差不多了。
這頭三木正和隊友說著酒館的事。
“雖然來得離奇,但它裡麵出售天然酒,我想你們需要放鬆一下。”基因崩潰沒有特效藥,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撫,讓精神放鬆。
“我們聽隊長的。”強大的敵人已經消失,還是被這個突兀出現的酒館一力解決的,一直提著心的士兵們精神鬆懈下來。
“隊長不用擔心,我們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他沒理由玩這一出騙我們。”
在三木的帶領下,他們一個個走進這間神秘的酒館。
酒館裡響起美妙的歌聲,那聽不懂的高昂清潤的女聲將他們帶到了自由自在的曠野,鷹隼帶著他們的感官從森林和草原的高空略過。
三木一怔,戰場的硝煙似乎也被這風一樣的歌聲吹散了。
士兵們也呆呆的。前腳還是戰場,後腳卻是這樣一間歲月靜好的酒館,有種空間轉換的奇妙感。
“快點吃完,換下一批。”作為隊長的三木囑咐隊員。他將隊伍分成三批,一批最需要精神放鬆的戰士進來,一批戒備和等待,最後一批打掃戰場收斂同伴屍骨。
士兵們帶著嚴肅又警惕的表情,一個個正襟危坐。他們按下脖子上某個按鍵,頭盔如液體流動、後退,露出一張張稚嫩的臉。
店長愣了一下,他看過所有的戰士的臉:“你們幾歲?”
這些過早被戰爭熏陶的臉都還是少年的模樣。
“十九。”
“十八。”
有些人答了,有些人不答,但答案是確定的,這是一群剛剛成年的娃娃兵。
“還讀書嗎?”
“不讀了,沒錢。當兵也挺好的,免費上大學,還有很多補貼。”小士兵露出大白牙,滿是傷痕的粗糙黝黑臉上看不到怨恨,反而有許多對未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