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陸懷卿故意放慢速度,在塔木追上來後,在前世沙丘附近突然猛拉韁繩,反向左邊迂回到塔木身後。
她一鞭子用力甩在塔木的馬上,隻見那馬猛地向前衝,就算塔木迅速拉緊手中韁繩也沒用。
他直直率進了原本用來陷害陸懷卿的陷阱。
而陸懷卿的手除了因為用力拉緊韁繩而被磨出了一點血外,再沒有彆的傷痕。
“啊——”
陸懷卿策馬從塔木的手上踏過。
她聽到他不住的哀嚎,眉頭也沒動一下,徑直策馬向被綁在沙丘附近的那群商人而去。
陸懷卿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人群道:“都看見了吧,不是我先動的手。”
她翻身下馬,攥著鞭子靠近他們,手上還有乾涸不久的血痕。
那些燕商被她嚇得往後躲,連忙把一個少年推了出來,擋在他們身前。
這人一身黑色勁裝,用的不像是尋常商人喜穿綢緞,而是最不值錢的棉布。
但即使是這樣,這身平民打扮也遮掩不住少年的凜冽氣質,像冬日河麵上的堅冰,泛著絲絲入骨的寒意,讓人望而生畏。
陸懷卿的目光下移,看到少年的右手上已經乾涸成痂的烏黑血跡,又似乎有些許血順著他的指縫低落在草地上。
青翠欲滴的草木沾染上的點點紅斑,格外醒目。
這人受的傷怕是不輕,卻能在其他人推搡時一聲不吭,想來也是個狠角色。
“你是話事人?”陸懷卿用手中的皮鞭挑起對方的下頜。
她輕抬下巴,語氣驕矜倨傲:“你聽到沒有?”
少年聞言微微抬眼,眼角淚痣隨之微動,與她四目相對。
這人的眼睛黑得像一顆黑曜石,不對,寶石是有光澤的,這人的眼睛更像一潭深水,就連漠北七月最烈的驕陽也照不透。
而且……這雙本該分流多情,卻永遠暮色沉沉,看起來不大高興的眼睛,陸懷卿見過。
這是前世大燕那個暴君傅葭臨的眼睛。
陸懷卿猛地收回手,愣在原地。
她剩下的話被儘數吞了回去。
其他商人見陸懷卿的態度,一時拿不準她是被傅葭臨冷淡的態度氣到,還是看上了他。
傅葭臨平日在商隊裡獨來獨往,怪得很,也不知道他每日都在忙些什麼。
但這人那雙桃花眼,生得很是漂亮,縱是無情也能動人。
“這位貴人,要殺就殺他就是,我們可都是無辜的。”有個商人小心開口。
陸懷卿這才知道傅葭臨不是這群商人的話事人,而是被推出來的替死鬼。
反倒是傅葭臨仍舊像個木偶,乖順仰起頭看著陸懷卿。
這人的碎發被血和泥水打濕,緊貼在鬢邊,襯著他蒼白的臉色,透露出詭異的美感。
就連聽到商人的話,他仍舊沒有一絲反應,像是連生死都不放在眼裡。
與其說是“聽話乖順”,更不如說是看淡生死。
陸懷卿被傅葭臨看得心亂如麻,甚至恨不得立刻打個地洞消失。
不是她膽子小,而是前世傅葭臨在長安名聲之惡臭,說句“可治小兒夜啼”都不為過。
陸懷卿死後曾附在瑤華宮的一枚銅鏡上,又待了好些年。
傅葭臨在她死後一點安撫恩賜都沒給,連個厚葬都沒有,指不定就是往亂葬崗一丟了事。
更何況在宮人的閒談裡,陸懷卿還知道謝相及其黨羽,他可是全部處以極刑,半點不顧念師門情誼。
弑父殺兄、屠戮師門……傅葭臨就是個冷心冷情的瘋子。
但眼前的這人鬢發淩亂,身負重傷,隔得不近,都能清楚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君王。
難不成上輩子那樣呼風喚雨、壞事做儘的人,他的十七歲,居然是個命懸一線的小可憐?
陸懷卿的目光落在傅葭臨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