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聖光俯照,尚待今日,不瞞陛下,臣候守已久。”懷令之請他入幕,左右屏退。
德安欲言,鐘離遙擺擺手,令眾人退了。
霎時,幕簾之後唯有二人相對,待鐘離遙入座後,懷令之跪坐麵前,僅一桌之隔,桌台五色沙土積疊隆陷,卜筮卦盤已現吉象。
懷令之說道,“您可知‘三元劫’?”
“略有耳聞,乃至三年一劫,或天災或人害。”
“天寶十三帝崩,向前推之,天寶十年地動,天寶七年洪澇,天寶四年蝗災,此為先皇三次修繕天司府之因果。”懷令之正襟危坐,抬眼看向皇帝,“天寶一年大旱,此三元劫,無不印證。”
鐘離遙略是一頓,“改元之年,卻隻間隔一年。”
“宏治十一年,敬貞皇後薨,先皇深感悲痛,故改年號為天寶,自此為天寶元年,”懷令之忽止了聲。
原來這敬貞皇後,正是鐘離遙生母,先皇憐惜當年太子喪母,遂立張氏為後,在其養下,宮中上下噤聲,鮮少提及此般傷心往事。
“無妨。”鐘離遙道,“如此說來,可推至宏治九年。”
“是。”懷令之道,“宏治九年西域來犯,宏治六年邊疆苦戰,宏治三年山火接連,宏治元年則是匪徒猖獗起了兵,此為先皇登基第二年,亦是陛下出生之年,自此異象頻顯、吉兆影隨。”
“如何?”
“據天辰薄記載,此年北辰輝盛,並有七星移位,此後每年軌跡環並,直至如今。”
懷令之示意鐘離遙去看桌台,遂撫袍挽袖,躬身以星盤卦象推演之,手上行雲流水,口中方說道,“星海連珠,劍指北辰,七子拱月,巨日歸位,主富貴鼎盛。此子出,則天下昌,拓疆土、行曆法,農耕水利,律法革新,諸事百順,無往不勝。”
鐘離遙俯身靠近,凝眉問道,“此子何在?”
懷令之忽吞聲不語,隻是用一種莊重嚴肅而沉迷的目光緊盯著這位新皇。良久,方道,“三百年局勢洶湧,此子乃砥柱中流。”
鐘離遙輕笑一聲,方回身依座,垂眼沉思。
懷令之抬手蓋住正中八卦蓮花印,身後正在旋轉的儀器戛然止住,他往前探身,迫切而神秘的看著新皇,“一朝乾坤落定,百年河山不改。此中命定,唯一人爾。”
鐘離遙緊盯著麵前這張蒼白漂亮的麵孔,一雙異色瞳孔略顯詭異,此刻二人之間,竟有一種對峙的潮流湧動。
懷令之唇色寡淡而吐字堅決,“唯此子,擔此天命。”
“三百年後,何如?”
懷令之拂袖一推,“如煙塵泯滅,蕩然無存。”
鐘離遙麵色平靜,“此子何為?”
“七子拱月,俱有星位,四方來賀,天下臣服。”懷令之重新布演,身子也退回原處,恢複原來冷淡麵目。
鐘離遙含笑,不接此語,卻轉而說道,“幾年前太學寺內,朕與你尚有幾麵之緣,你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