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輕輕笑著,掩唇不語。竊竊私語在殿中回蕩,又竄進謝二的耳朵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顫栗。片刻間,謝二瘦弱的身軀更顯瑟縮了,他脊背僵硬卻又直挺挺的立著,仿佛在等待一種明確的宣判。
在這樣空曠的批判聲中,有一個溫柔的聲音笑起來,“兒臣倒以為,該賞。”
“哦?”皇上頗為驚訝,“何如?”
鐘離遙微笑,慢條斯理說道,“遙,始讀聖賢書,方知天下君主賢明之道。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生民,莫非仰賴天恩。既為子民,民又為何不可為子?若天下民皆為子,家國豈不為正道?此乃稚童,便知此理,想來不是書中所得,必是聖上恩德廣布,自當為天、為父;為陽、為剛;此,終將為我終黎之福。”
太史張愈剛要開口,鐘離遙便起身來,向聖上行了一禮,“更況乎,今日乃遙之誕辰。既天下皆為聖上之子,便更該與民同樂,兒臣,願請此子同席。”
皇上若有所思的聽著,至此方才哈哈一笑,“我的兒!好一個‘四海生民、莫非仰賴天恩’、好一個‘天下民皆為子’,更好一個‘與民同樂,與子同席’!未曾想你入太學不過兩年,竟有這般廣博心性胸懷,叫朕如何不欣慰啊!既如此,朕便準了!”
眾人皆讚歎,“殿下果然胸有丘壑,襟懷廣闊。”
隻有張愈猶豫道,“可……如此,怎合乎禮法?”
“哎——無妨。”皇上看了他一眼,又向太傅笑道,“遙兒自入太學以來,仰受太傅教導,文韜武略皆是出彩,令朕心悅。依朕看啊,太傅平日裡定是用心良苦、頗為嚴格,今日,都一並賞了!”
謝二仍安靜的跪著,聽著華麗的絢爛的封賞物什一條條誦念著,聲音飄散在空中。茫茫然裡,有一隻白淨的手伸過來,他抬眼望去,隻見鐘離遙微笑著看他,這會子解了狐裘披風,更顯得出塵好看。
他站起來,跟隨太子入席,卻不知為何,那種坦然自若的微笑、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如光影變幻般在腦海中重疊,在這華麗宮殿中如夢一般,呼吸之間,越發緊張,癡癡的失神起來。
一時間太入神,便連腦袋上又被丟了個果子都未曾發現。
鐘離啟百無聊賴的盯著謝二,撇了撇嘴,剛要再扔,便對上了鐘離遙意味深長的目光,那神情雖含笑,卻似警告,冷津津的。
鐘離啟慌忙收手,靜靜坐直了身體,不敢再有他想。
略待一晌,候等許久的樂舞儀仗便宣進了殿,笙歌琵琶、琳琅五色密密奏響起來,殿中長袖蹁躚,柔姿百態,正是風情濃鬱。
大家都盯著演奏,笑吟吟的沉浸其中,唯有謝二隻低著頭,間或轉過臉去看鐘離遙,緊盯一會兒便再度低下頭去。
來往數回後,他聽的頭頂一陣輕笑,“怎的也不專心看?”
謝二抬頭,“剛才……”
“無礙。”鐘離遙夾了一塊玉脂糕放在他麵前,糕點色澤細膩、有金色花樣,“此為桂花製成,存放頗耗物力,且嘗嘗味道如何?”
謝二小心翼翼的嘗了一口,繼而眼睛亮起來,他點了點頭,小聲說,“謝謝哥哥,好吃。”
鐘離遙失笑,把碟子往他麵前推了一下,“既如此,便多吃一些。”
謝二用筷子夾起一塊,遞到他嘴邊,“哥哥也吃一塊。”
眾人目瞪口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