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聲音哽咽,後麵卻因為自尊的原因變成負氣。
穆遠頓了頓,梗著脖子不回頭看,也沒有回話,就這麼直直的走了。
然而,並沒有走出幾步遠,蘇美華的貼身丫鬟小丹就從人群中擠出來,撲跪在馬前,雙手高舉著一柄劍鞘華麗無比的短劍,高聲道,“寶劍贈英雄,我們蘇小姐願穆大將軍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做我大江國的中流砥柱,早日得勝而歸!”
“多謝。”穆遠極快的發聲,並親自彎下身,取過那柄短劍,立即佩在了身上。
趙平安呆呆的望著這一切。
奇怪,並沒有什麼感覺,隻是木然,還有被拋棄感,好像自己始終是個局外人。
然後又有點羨慕:看看人家送的東西!多麼有品位有檔次!
男人上戰場啊,當然要送武器才對,最好還是貼身的那種。就好像心上人的期許和祝福就附身在這柄劍上,陪他殺敵,陪他渡過寒冷的夜晚,艱難的時刻,對他做最後的保護。
為什麼她想不出來送這樣有意義的禮物?
她隻是一針一線,用自己爛到無法形容的手工,繡了個扭扭歪歪的“安”字。那即是自己的名字,又是期待他能平平安安的意思。
可他這樣的鐵血男人,要的不是這些婆婆媽媽的廢話,而是堅定的支持吧?
這樣說起來,蘇美華居然比她更了解穆遠。
但無論如何,這一局,她輸給了蘇美華,輸得好慘。
而且因為前世的事,她可能永遠永遠也贏不回穆遠了。他的眼睛會看向彆人,前世,他不就是封了王,娶了蘇美華做側妃嗎?
寒意,在這春天的暖陽裡,悄悄鑽進了趙平安的骨頭縫。
她看著穆遠策馬而去,高大堅毅的背影消失在南薰門之外,絕無回顧。那巨大的城門好像一張妖獸的巨口,把他吞噬,還有他與她的一切,仿佛再也不會回來。
“公主!公主我們走吧。”秋香上前,輕輕拉拉趙平安的袖子。
大軍踏著無法阻止的步子已經前行,有朝臣和男人們繼續送行,會直到郊外,與駐紮在那裡的數萬大軍會合。
女人們,三三兩兩轉身回去。
那些不經事的小姑娘,帶著隱約的興奮,因為曾經目睹過英雄的出征,或者還可以等到他們凱旋。她們如玉的手,曾經把禮物塞到英雄的身上,觸碰過他們的鋼鐵身軀。
有過滄桑的女人或暗暗抹淚,或輕聲歎息。這一去,不知經年經月,到頭來能重新踏入東京城門的,能有三五成就不錯了。那些年輕鮮活的生命,就會這樣消逝,魂魄歸鄉,可能都不記得自己是誰。
趙平安更慘些,她的悲傷滿溢,連遲鈍的秋香都感覺到了。可是,她連自己的心在哪裡都找不到了,當然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麼。隻機械的被秋香扶著上車,機械的回到公主府。
皇兄逝世一年多來,她不是精神高度緊張,就是身體超負荷運轉。若不是她身體底子極好,隻怕早就病倒了。
此時乍一鬆懈,整個人就被疲憊淹沒,倒頭便睡,連吃飯也叫不起來。
緋兒等人都知道她身心俱疲,因此小心翼翼的,直讓她睡了一天一夜。期間見她並不曾醒,卻好似睡得不安穩,還請她師父石道長來請了脈。確認隻是累極,並無大礙才放心。
然而這一天一夜對趙平安來說,仿佛隻是閉了下眼睛,一秒後又睜開了。
時間,真是神奇。
有時候很短,有時候又很長,有時候還是不斷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