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
麥穀像小狗一樣抖抖身上頭上的水,對穆遠拱了拱手,繼續回去洗他的澡,準備乾乾淨淨的見他的夫人,他的兒子們。
穆遠站在那兒不動,不能決定是離開,還是繼續和平安會麵。
走吧?不知為什麼,雙腳就像粘在地麵上,根本動彈不得。
不走吧?似乎並沒有留下的必要。
如今平安是私人身份,就好比一介平民,他自然不能回稟公事。可私事?他們之間還有私嗎?關鍵是,他還有信心擁有嗎?
正猶豫,就見門外闖進一個人,手裡托著個油紙包,烤紅薯的香氣四溢,很快彌漫到整個小小的院落。
而見到院子裡的情形,特彆是看到自家軍的幾個兄弟,蘇牙目瞪口呆。
“你們來了?”他咽了咽口水。
“很顯然啊。”副尉瞄了眼穆遠,道。
“我一早上到誌丹兵所,水米未沾牙,實在扛不住,又以為主上無事吩咐,剛才不過是買點吃食去……”蘇牙一臉哭相對穆遠解釋。
他家大將軍和廂軍的麥指揮進了院子,那小胡子和大將軍的幾名隨從守在院外,他這才去找東西填填肚子。
哪想到,這是風雲變幻了?
但,穆遠卻連處罰蘇牙的心思和表示都沒有,就見秋香和阿英從小書房內走了出來,並做了個“請”的姿勢,隻暗中鬆了口氣,似乎是平安幫他做了決定。但當他抬步往裡走,不禁也有點緊張,好像他背著平安做了什麼錯事,儘管他並沒有。
而等他進了小書房,院內三方,接近三十口子人,加上大夫、產婆和丫鬟等,就顯得格逼仄起來,不斷的大眼瞪小眼。
“要不,都吃點?”為化解尷尬,蘇牙茫然舉起烤紅薯。
結果自己人沒動,小胡子卻劈手奪過,“禁軍的大人美意,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狠咬了一口,也不剝皮,直接傳給下一個兄弟,然後哄小雞似的往外趕人。
“走走走,都外頭吃去。我們夫人才生完孩子,需要休息。神醫和穆大將軍也有要事商談,不得打擾。走走,都滾得利索點。其他人,該乾嘛乾嘛去。主家花錢雇你們,是讓你們站著發愣的嗎?哎喲,我們夫人的藥湯要煮好呀。”他一迭聲地說,偏還句句在理,因此就算和他不對付的人,也都默默依從了。
瞬間,醫館的小院內恢複了平靜,可惜書房內的氣氛卻很緊繃。
趙平安氣鼓鼓的瞪著穆遠,令後者著急有些不自在起來。
“大長……”
他本來想告辭,可才說出兩個字,趙平安就打斷他道,“穆遠,你覺得,一個人可以犯錯嗎?犯了錯之後又如何呢?”
沒等穆遠回答,自己接著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聖人,不都是這麼講的嗎?我不能以聖人的標準要求凡人,但你難道真的不能原諒我嗎?”
“我……並沒有真的怪你。”穆遠開口,說得艱難,卻是發自真心。
原來,他內心深處竟然是不怨她的,哪怕那種傷、那種痛,那般的刻骨銘心,如在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堆滿了針尖,動一動都鮮血淋漓,疼得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