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發走三小隻,趙平安隨便梳洗了下就睡了。
這一次,她住在自已的坤寧宮裡,最挨近福寧宮,以前是皇兄,現在是皇侄住的地方。
皇兄在時,皇宮就是她的家。後來皇兄去了,她就再沒有家了,幸好又有了穆遠。不過從前葉貴妃當權,以及後來田氏說了算的時候,她不能再住在這裡,而是要居後苑。如今再度歸來,可能因為就要實現自已此生目標的關係,居然睡得極安穩。
而這睡眠相當於給她充了電,因為隨後她就瘋狂地忙碌起來,忙到飛起,連穆遠也沒時間想,更沒時間召見。如果沒有充足的睡眠,還有見了她差點高興得瘋掉的緋兒進行的飲食調理,她都可能撐不住。
有時她感覺,又打了一場仗。
第二天一早先是拜見了師父,聽師父講了當初把皇上和兩位皇子轉移走的事。其中經曆的驚險,師父說得雲淡風輕,但趙平安聽得渾身冒冷汗。
那真是,命懸一線。
而後就是見了劉指揮和楊計相,此次她大計能成的兩大功臣。雙方坦率交流了各自的情況,楊計相另對自已外甥的成長表示了欣慰,劉指揮則說了把湯娘子納為妾室,卻讓她還經營遇仙正店的私事。可說是君臣儘歡,隨後趙平安又托付了更重要的事給他們做。
楊、劉二人很高興,這不僅意味著他們將官職高升,可以年紀輕輕就頂替那些泥古不化的老臣而拜相入閣,更意味著他們可以一展年輕時的報負所長。人生,最得意莫過如此。為了這個,他們出宮後就相攜去遇仙正店喝酒,真是暢快的大醉了一場。
緊接著,就是各路大臣小將挨個覲見。趙平安不得不一一或安撫,或敲打,又製訂慶祝勝利及和派人去大夏國進行正式召降義工的事,心累得很。但想想,又驀然明白了那些人為什麼爭權奪利。因為坐在權利的巔峰,那滋味實在是很難以形容。也有人隱晦提出讓她稱帝的事,畢竟民間呼聲很高,前朝也不是沒有先例。但趙平安一律堅定拒絕,甭管對方是試探她也好,是真心實意也好,但她真的沒有興趣。
她是個沒什麼權欲的人,隻想學醫求藥。就算小九,一門心思要做廚子是一樣的。這麼想來,他們趙氏子弟還真是都沒出息得很。但那又如何呢?人生苦短,快樂就好。
偶爾閒下來,會想起穆遠,卻也知道他必是纏在家務事上。
而她判斷得極準確,穆遠自回到定北候府那一刻就完全沒有舒心的時候。
他自然第一時間去看望了他爹,定北侯,現在還掛著職的樞密使大人穆定之。就見他半歪在床上,半邊身子不能動,說話也不甚清楚。本來是心疼的,可又見他中氣十足,脾氣很暴躁的樣子,就知道平安派的大夫極負責,老爺子並沒有性命之憂。
隻是,現在的狀態隻怕讓他爹比死還難受。
那又怎麼辦?他爹傷天害理的事做得多,如此結局已經是上天仁慈了。
穆定之自然沒料到自已能倒在病魔的手底下,心中十分不甘。可形勢比人強,人也爭不過命運,他傷心絕望之餘,聽到街上歡迎凱旋大軍和大長公主的歡呼聲,更是覺得刺耳又刺心。為此他大發脾氣,打翻了好幾個吃飯的碗盤和藥罐。可他那幼子打發走了他的心腹,另給他找了好些下似來用。他們都十分耐心,根本不慌也不急,重新再給他上一份。常常他想打人,一來自已廢了,二來那些人也頗為靈活,又打不到。
好不容易等著次子回來,含含糊糊說了一堆,口水流了半臉,本以為兒子聽不懂,哪想到穆遠卻說,“父親,大江是趙氏天下,是百姓的大江,您爭權奪利隻為一已之私,本就沒有根由。現在天可憐見,讓您遠離那個是非圈子,這是上天給我們穆家一條活路呢。若您一意孤行,隻怕是整個穆家要為您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