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如何得知邊境戰爭之苦?”劉家旭都驚了。
那隻有親身經曆過,比如他,比如穆氏父子,比如田氏將軍,才能知道國家被攻擊的時候有多危急。
人命,那時根本不算什麼。
都說生命可貴,但隻有在那時你才明白,生命原來可以那麼脆弱的卑賤。若被攻破了城池,身後就是一片火海,血海。
那些讀書高升的文臣有幾個能理解的?那麼,身為頂級貴女,金枝玉葉的大長公主又怎麼會懂得,而且說得情真意切,絕不是掉幾句書袋那麼簡單。
“我不是活學活用,從來不死讀書嘛。”其實是讀過曆史。
“我在話本子裡看過一個寓言故事,某國家孱弱,皇帝很想勵精圖治,但此時有反賊來襲,可國庫空虛,打不起仗。誰不知道打仗打得就是錢糧?所以皇帝向臣子們借銀子,想先保住國家再說。但大臣們哭窮,京中富戶也都一毛不拔。不管皇帝想什麼辦法,仍然隻拿出一點銀子來。最後國終於破了,皇帝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她說得太真實,劉家旭從沒聽過這故事,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些大臣和富戶呢?本以為換了皇帝,他們照樣可以榮華富貴,國破與他們有什麼相乾?哪想到那反賊是非常凶狠的,在京城中燒殺搶劫,奸*淫擄掠,逼得大臣和富戶交出家財,銀子堆得比山還高,加起來,那皇帝所借也隻是九牛一毛布局。”
趙平安冷笑一聲,“不肯出毛,那就隻能割肉放血。劉指揮說,能站在朝堂裡的人有傻子嗎?能把生意做得發達,成為天下巨富的人有白癡嗎?可他們被財與權迷了眼,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危機,不知道國破了,哪裡還有家呢?任你家財萬貫,任你權勢滔天,不過就是浮雲,風一吹就散了。所以很多時候,一個國家滅亡是因為什麼?並不是什麼外患,而恰恰是因為內憂。若非如此,劉指揮又怎麼會心灰意冷,離開邊軍,回京做安穩官?”
劉家旭騰地站起來,先是熱血沸騰,隨後冷汗都流下來了。
站在朝堂裡的文臣不知道,可他卻瞬間明白了那種感覺。好像,現在大夏,交趾和高麗就聯手攻來。他仿佛看到了那場景,那血淋林的一幕就在他眼前晃。
他看過被屠之後的城池,遍地的屍體,燒焦的房屋和破敗的景象。也很知道在那時,天下之大也再沒有容身之所。
非要到那時才自省嗎?恐怕就來不及了!
“臣受教。”他忽然一躬到地,“臣表麵上會中立,但大長公主但有吩咐,無有不從!”
“劉指揮,你不用與我聯盟得太早。”趙平安沒有接受,還是為對方考慮。
她不想在對方心裡留下疑慮的疙瘩,要麼不聯手,要麼就絕對不能隱藏拆夥的可能。
“大長公主,今天話說到這份兒上,劉某是粗人,不如也撂句實話。”劉家旭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湯娘子就是我的軟肋,為著她那個要命的喘症,我不知請了多少名醫,費了多少心思,卻還是看她的病日漸嚴重。太醫說,會影響壽數。我已經對不起她,怎麼可能讓她先我而去,況還是如此痛苦的死法。所以大長公主有那神藥,能救她,就衝這一點,您就算以此相要挾,我隻怕也是會答應的。頂多,把家眷的後路準備好。”
就像上一世那樣。趙平安心裡補足。
“是,我會順服。但,心裡未必如此踏實,也不可能如此不相疑。做起事來,也必然不能儘心儘力。”劉家旭流露出欽佩的表情。
“但我沒想到,大長公主其後根本沒有找以我,也絕口不提救命的事,還在那次的落水事件中回護了她。蘇美華是我的內侄女,她是什麼樣人,我能不清楚麼?”
“我拿湯娘子做朋友,並不覺得什麼救命,什麼回護。”趙平安說,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