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遠!”她終於看清來人,心中又驚又喜,差點落淚。
她看到他堅毅的下巴和緊抿的唇,能感覺出他的憤怒,他的眼睛像噴出了火。
不遠處,黑壓壓的兵士像潮水樣湧現,四麵八方。
之前感覺地麵震動,是馬匹齊齊奔跑造成的。
穆遠是馬軍司的馬帥,能在東京城調動騎兵的,他是少數的幾個人之一。
但,穆遠卻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她,甚至都沒有低頭看她一眼,而是舉起了手中刀,冷酷無情,堅決果斷地大喝一聲,“殺!”
啊?殺!
趙平安嚇了一跳。
之前她和她的人被逼到那樣的程度也沒有下狠手,很慫的忍耐著,就是因為出了人命會激化矛盾,把局麵搞得更不可收拾。雖然混在民眾中的“敵人”現身時,再動真格的就有點晚了。但,她覺得那是她的技戰術水平不行,她沒打過仗,更沒有處理過這種事,經驗不足。
可是這不意味著她的方針就錯了。
穆遠此時出現,憤怒中反應過激,真搞到血流成河,後麵怎麼辦?
她拿什麼讓民眾信任她,相信她可以帶他們戰勝疫症?憑什麼相信種痘技術,從而在大江境內實現天花不會大規模爆發的局麵?憑什麼相信她提出的治療天花的科學方法?
到最後水落石出的時候又憑什麼相信她是被陷害的?憑什麼相信她早早埋下的,有關於皇兄的伏筆。
一時爽,誰都喜歡。但,負責任的真正結局呢?
信任是極脆弱的感覺,能輕晚打破。但建立信任,卻是千難萬難的!
“穆遠,彆衝動。”她試圖阻攔。
可她發現,穆遠的懷抱分外安全溫暖,完美的保護著她,但也十足的禁錮著她。
從前她聽人家講穆遠是殺神,戰神,其實並不覺得,因為他雖話少,卻那樣冷靜,山岩般可靠和堅實。但這一刻,望見他不容質疑的神情,毀天滅地般的怒火,簡直就像火山噴發。
連神也無法阻擋他!
大-開-殺-戒!
可是這是大江國民啊,不是蠻夷外族!
她急得撓著他的鎧甲,感覺那冰冷的金屬都快發燙了,死命也掙脫不出他的圈禁,最後隻能把頭埋在他胸前,不敢看那慘烈的場麵。
慘叫聲,此起彼伏。
那是死亡的前奏,也是瞬間的結局。
伴隨著驚恐的呐喊,混雜著奔逃時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呼喝的驅趕聲。
完了,她硬頂了半天,終究還是不成嗎?
趙平安急得掉淚,但還是強迫自己抬起了頭,想看看這不可收拾的局麵。
目光所及之處,果然看到才不過片刻,地上已經倒下不少屍體。
然而再細看,死亡卻並不是無規則和差彆的,一片片的收割生命。被殺的是在人群中零散分布的,似乎……都是混進民眾的那些非普通人。
疑惑的再度抬頭看向穆遠,見他沒有抱著她的那隻手高舉著戰刀,在人群中指點。而刀尖所到之處,必定從四方飛來鐵箭。如此,那人除非是真正的高手,否則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