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齊聲音很大,洪鐘般的聲音在整個堂內陣陣響過,氣勢迫人。
依著往昔還在長京時的賀雲璃,經禇齊如此大罵,她早嚇得抱頭痛哭,隻知木訥呆然的一遍遍重複‘爹爹饒我!爹爹饒我!’
可如今,經禇齊這樣一通煞氣十足的訓斥,下首靜坐的女孩兒卻紋絲不動,她低眸用茶蓋撫了撫茶葉,甚至緩緩啜飲一口,方淡然放下茶杯,轉了目,淡然迎上那冷硬的視線,輕聲道:“侯爺如此大聲,是覺得我冤枉了你,感覺委屈?”
她紅唇微彎,微抬起頭,發間藕荷色發帶隨發而輕動:“隻可惜,侯爺,我這人向來隻憑眼見的事實說話,昨晚那怨鬼雖我與之僅有一麵之緣,可於刹那間,我還是認出,她曾經就是這永安侯府的人,昔日也是曾在這侯府裡與侯爺共用飯,共飲茶之人。”
賀雲璃清冷淡漠的話語如一陣輕風滾過堂內,可仍舊使整個堂內所有人無不一臉震驚的瞪大雙眼。禇齊更是雙眸震動,麵色驚疑蒼白。
楚瑒轉了頭看她:“你這是何意思?”
賀雲璃卻繼續緊緊盯著禇齊此時已經頗為動搖的眸光,淡聲追問:“候爺,貴府二公子禇泰,現在身體可還好嗎?”
‘當啷!’一向穩重自持、威懾力十足的永安侯禇齊,身側一杯熱茶,打翻在案幾之上。
***
永安候府是極大的,到底是世代勳貴,祖蔭庇佑,故而整個侯府之內無不花草蓊然,亭台軒峻。
可這富貴候府之中,卻偏隻有麵前這一處,萬物凋敝,煞勢自成。兩位皇子並楚瑒望著麵前書著文軒閣三字牌匾的院落滿目疑惑。
麵前院落院門未開,院內卻有一截樹枝自牆內伸出,那像是一樹梨樹,隻是此時已枯黃乾裂,微風一拂,大把黃葉枯枝簌簌而落,實在與這軒庭侯府格格不入。
“禇泰,就住在這兒?”楚煜城滿臉不可思異。往日雖然因為楚煜白與賀雲璃退婚之事,導致他們兄弟二人與永安侯府之間一度不睦,甚少來往,可禇泰幾人他們都在大宴席上見過,又是侯府嫡子,明顯不像是會住在這般住所的人。
禇齊麵上無顏,隻能硬著頭皮道:“慧王殿下,瑞王殿下,老臣不敢隱瞞,文軒閣從前,並不這樣。隻是前幾日……小兒……”禇齊一字一頓,似十分難以張口。
一旁賀雲璃神色淡漠,她抬起手臂,隨意用手接過牆頭隨風而落的一片黃葉,聲音平靜:“平生不做虧心事,”
一句話落,在場眾人無不臉色大變,連楚煜白都急忙乾咳一聲,似想阻止賀雲璃接下來的話。
禇齊臉色陡然陰暗下去,冷冷直視著麵前的賀雲璃:“你……什麼意思?”
賀雲璃卻唇角一挑,根本不答,而是抬起幾步直走到院門前,雙臂微展,將那緊閉門扉輕輕一推。
院門吱呀一聲,赫然大開,裡麵霎時一股陰冷之風破門而出,賀雲璃發間輕柔發帶隨風而展,她人立在大開的院門前,轉過身,一臉冷淡笑意的直直回望向禇齊,丹唇輕啟,繼續剛才那半截話:“半夜何怕……鬼敲門?”
與此同時,楚煜白、楚煜城、楚瑒臉色不禁大變,因為他們赫然看到,賀雲璃身後,那個枯草蔓天,恍若他境的小院裡,上上下下漫天漫地貼滿了黃色符紙,那些符紙有大有小,一層疊著一層貼於整個院內,符上字體有紅有黑,有深有淺,可無不龍飛鳳舞,張牙舞爪,如一條條呲牙咧嘴的毒蛇,吐著信子,似乎要從那符紙上跳將出來,猛然向你撲來。
而就在院落中那些符紙邊的一隅,枯黃梨樹之下,一方亦是被符紙貼滿的石桌之下,方寸之地,一個一身襤褸,滿麵汙垢的瘦弱身影,佝樓著身子,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瑟抱成一團,龜縮在石桌之下。
楚煜白簡直不可置信:“侯爺,這位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