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特彆特彆溫柔特彆特彆好的人。”
薑璟的眼神也情不自禁地溫柔下來。
時光越久,她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反而更加清晰,以至於提起來時,她竟有些詞窮,隻能不停將溫柔和好這兩個詞堆疊上去。
“她叫謝澹。”
“我是被她的武婢綁到她麵前的,她一見我就笑了,說——”
“這樣一個好孩子,你們怎麼能認為她會傷害我呢?”
祖母一口一個賤婢。
侯夫人擺明了不喜歡她,見她一麵都不肯。
綠蘿還留在江州。
女冠們又同她沒什麼交集。
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偏遠的臥風觀,她居然交了平生第一個朋友。
“澹姐姐是那種讓人情不自禁想跟她親近的人。”
可越是這樣,就越是讓她想要遠離。
——大概是因為很少見過光,所以麵對這樣耀眼奪目的太陽會感到害怕,以至於根本不敢接近。
她有限的十四年人生,有大約十來年都被關在江州那個小小的侯府院子裡,以至於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子。
繞指柔難纏勝過百煉鋼,可憐她小小年紀,在那一日之後體會到了這一點。
那一日見麵後,無數東西流水般被送來她的小院子,好吃的東西好玩的玩具好看的衣服首飾,一送就是一大箱。
哪怕薑璟沒見過什麼好東西,但那些細致到每樣原料的產地都不同的吃食,那些金光璀璨堪比少女肌膚般柔滑的料子,那些精致到每一絲雕刻的花瓣都不一樣的首飾,還是讓她手燒著了一般趕緊關上盒子。
侯夫人不過賃了一個小院,內裡不過一間房外加一個伸手劃一圈那麼大的小花壇,半天下來她這小院都被堆滿了。
薑璟煩不勝煩,一個人又拿不了這許多東西,當即氣衝衝跑去後山質問,準備好好罵一罵這等紈絝手段。
就見前一日還溫柔可親生龍活虎的女子一個人坐在池塘邊,那些武婢侍女護衛俱被遣散,一副比她還要弱柳扶風的樣子。
——然後當頭吐出一口血!
薑璟那樣小的年紀,對生死是沒有什麼概念的,這一口血硬生生在她心中吐出生死的界限。
謝澹也沒有想到她在,二人相視一笑,少女們的友誼總是來得莫名其妙。
“此後約旬日,侯夫人都沒有送東西來,她好像忘了我。”
薑璟笑了笑,看起來已經釋然,謝無拘卻無端覺得有些難過,恨不得伸手撫平她眼中的難過。
“我隱約猜到她不喜歡我,可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知道,我那時什麼都沒有,隻剩堅守著的那一點自尊,我靠著前麵的存糧吃了三天,兩天後,我暈倒在了房間內。”
等醒來的時候,她已身在後山了。
謝澹眉眼彎彎,捧著本書朝她笑:“你醒啦。”
彼美如何期,寤言紛在矚。①
薑璟眼睛好像被比太陽還要溫暖的光晃到,靜靜流下兩行淚。
她自此留在了後山。
宣平侯府那邊也好像徹底忘了臥風觀這裡還有個大小姐,之後再也沒有送過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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